可若是往悲觀方面去想的話,假設二人達成了協議,組成了反陳同盟的話,那麼內戰爆發,陳文哪還有工夫去管杭州那片對北面無險可守的飛地啊。既然如此,遠不如暫且擱置收復杭州的計劃,靜觀其變。
歷史上,南明的內鬥都是沒有什麼下限的。郝尚久不明不清,來回搖擺,鄭成功徵討他還有個說頭。可是孫可望歷次針對李定國的明刀暗箭,那可是連個說的出去的理由都沒有,就是擺明瞭我要弄死你,就這麼簡單。
「傳令下去,嚴密監視湖廣和福建,江西各部兵馬恢復到戰備狀態,休假的全部取消,立刻回營待命。另外,派人把這封書信送交給西寧王。」——是時候鼓勵一下李定國,讓他去做點一個忠臣應該去做的事情了。
書信交給了使者,陳文又拿起了此前派去奉節求見文安之的使者帶回的書信,其中多有文安之對孫可望的擔憂之語。
由此看來,孫可望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現在天下未定,就急匆匆的要把永曆這尊大佛給搬下去,卻怎麼看都是在作死。甚至不只是孫可望一個人作死,更是要連帶著大夥兒一起陪他去死。
沒辦法,永曆一死,沒了共主,南明各勢力必將謀求擁立大功,抬出一個又一個宗室出來爭奪帝位。到時候只怕用不著滿清來攻,內戰就能讓這些年的所有努力都付之東流,最後如紹武、永曆爭奪帝位時那般,我大清只要輕輕一推,剛剛有望恢復的漢家天下也就徹底完蛋了。
鄭成功的不確定性其實可能造成的危害不是很大,畢竟他陸戰是一個神經刀,而這恰恰正是江浙明軍所最為擅長的所在。可是一旦把孫可望算進來,一個坐擁十幾萬大軍的秦藩配上一個水師橫絕天下,陸師也有數萬的延平藩,局勢的走向就將會徹底不受控制了。
內鬥,這是一個壓抑已極的話題,陳文一個人憋在屋子裡來回來去的盤算了良久,沉悶的空氣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可若是不籌謀個清楚,一旦真的爆發了內戰,那麼立刻就會陷入到被動之中,對於正處於騰飛階段的江浙明軍而言實在是很容易就會被打折了翅膀,甚至是活活摔死。
站起身來,陳文走向大門,開啟房門放放空氣,換換思路也是一種不錯的調劑。豈料,他剛剛開啟房門,卻看見內宅裡在戰場上手上而跛了一條腿的管家正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
「大王,王妃要生了,要生了!」
……
入夜時分,陳文在房門口已經踱來踱去快一個時辰了。但是相比屋裡面的情況,僅僅是走來走去卻完全不能緩解陳文心頭的焦急。
「這些年大王活人無數,上天憐憫,自當庇護舍妹,大王無需擔憂。」
周敬亭強撐著沒有像陳文這般焦躁得不能自已,其實哪怕是他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但是親妹妹生產,要說不擔心也是不可能的。可是陳文已經如此了,他再這樣,這院子裡就亂了,反倒是對他妹妹沒有好處。
然而,周敬亭的勸解並沒有產生任何作用。天人感應的那套理論用在生孩子上面,陳文是一點兒也不信的,否則現在應該是在崇禎大帝的治下,東林黨領導著的一個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的明王朝,而不是如今的殘明末世!
奈何,越是這麼想,心裡面就越慌,陳文不由得暗罵起自己腦子有毛病,甚至已經開始想要去預設那一套理論的正確性,而不是將希望寄託在接生婆的經驗和能力上。
可也就在這時,屋內的一聲啼哭傳來,陳文的腦海登時就是一片空白。緊接著那個號稱是金華府城裡最好的接生婆三步並作兩步的沖了出來,拜倒在地,大聲的祝賀了起來。
「恭喜大王,賀喜大王。王妃誕下了一位小郡主,母女平安。」
「恭喜大王,賀喜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