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官府這次來人不少,還帶著軍隊,怕是不好應付啊。」
「世兄請放心,族中已有成算,就等著他們來自取其辱了。」
與顧樞說話之人,乃是東林黨另一位創始人高攀龍的侄孫,其父高世泰是如今高家的長輩,這些年都在極力的想要贖回高家轉售出去的那片高攀龍舊宅的宅基地,此番不光是顧家相請,那戶陳家也與顧家約好,只要能夠抵制住此番官府的清丈田畝,情願將宅基地賣與高世泰,此番高家得了訊息,明白輕重,自是要過來助上一臂之力。
工作隊連同駐軍和衛隊,足足兩百來人之多,為的就是應付士紳抵制。可是此時此刻,就為了這一片不甚大的田畝,顧家把各處的家奴、佃戶都找了來,高家和另外兩戶相熟計程車紳也帶了人來,烏央烏央的那一大片,從哪個位置看都是在千人以上。
官道被堵,未免爆發不必要的軍民衝突,軍隊不再繼續環繞護衛前進,而是跟在了工作隊的後面,任由工作隊的那些穿著官袍的文官上前勸解。
幾個文官帶著衙役上前,看了看對面的人馬,又看了看自家的陣勢,顧樞自覺著膽氣又足了幾分,與前來相助的那幾家一同過去談判,甚至面對為首文官的問責也是從容應答。
「回朱道臺的話,本地百姓俱是良善,可是風聞官府貪汙常平倉存糧,為應對檢查而要加收稅賦,特特前來。學生顧樞,天啟元年舉人,與幾位好友風聞此事,義憤填膺之下便匆匆趕來,一是為百姓伸張正義,二也是免得百姓與官府鬧出不必要的衝突。」
顧樞一言,首先用百姓的名義給官府扣了一頂貪汙腐敗的帽子,隨即又在官府面前把他們摘清楚了,到了最後,又是要伸張正義,又是要避免衝突,軟硬兼施,稱得上是一個滴水不漏。
工作隊為首的官員,叫做朱維寧,正是蘇松常鎮四府的屯田道,平日裡與軍屯、民戶以及士紳打交道多了。對於這等場面,早有預料。
此時此刻,只見他微微一笑,也不與顧樞等人解釋,直接從身後的隨從手裡接過了一個鐵皮喇叭,作勢欲喊。
「道臺這是什麼意思,是信不過我等讀書人嗎?」
朱維寧拿起了鐵皮喇叭,顧樞等人自是明白,此人這是要越過他們這些士紳直接與百姓對話。百姓之中,多有顧家的家奴和佃戶,但更多的還是被鼓動來的普通百姓,若是不能隔絕官府與百姓之間的溝通渠道,那麼士紳的話語權就會大為打折的了。
「顧兄是東林先生的孫子,本官也是有所耳聞的。顧家是無錫大戶,顧兄剛才言之鑿鑿,說是從百姓口中聽來的貪瀆之事,可對此本官卻沒有聽說。未免以訛傳訛,有辱各位兄臺的清名,本官親自與百姓們問個清楚。」
此言一出,眾人看向那屯田道的目光具有不同。這廝顯然不是個菜鳥,與士紳打交道的經驗不少,眼見於此,高家來人與顧樞附耳言道,倒是讓顧樞鬆了一口大氣。
「賢弟,這不是韃子的官兒,沒有『民告官,如子殺父,先坐笞五十,雖勝亦判徙二千里』的說法。且讓他問,屆時找一佃戶,給些銀子死咬著此事出來告官。民告官總要回城審理吧,莫忘了,咱們只要今天能把工作隊趕回城裡,就算是先勝得點,官府再想下鄉就沒那麼容易了。」
清以前,如高家來人所言及的大清律例是從未有過的,明初之時,朱元璋甚至鼓勵百姓告官,以杜絕地方官腐敗。等到了大清朝,什麼民告官要先打一頓,勝了也要充軍兩千里,什麼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什麼千里做官只為財就都開始大行其道了。
此時此刻,工作隊出城,直奔著顧家下手,能夠把工作隊弄回城裡,他們就算是大勝,在民間的音量也就會更大。顧樞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連忙低聲吩咐了兒子兩句,顧貞觀退出士紳人群,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