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聯想到黃宗羲起身欲走,陳文提出贈金以壯形色時的那句「有銀子還是少盤剝些士紳百姓」的話,以及送別後孫鈺提及黃宗羲曾對他表示陳文的新衛所制度勢必會導致民戶的稅賦徭役壓力增大,以及大蘭山版火耗歸公最後很可能會是廢紙一張的話。陳文才算徹底明白過來,合著黃宗羲是不屑和武將討論政務,或者說是其認為武將沒資格插手政務。
從文武殊途,到以文馭武,再到崇禎朝開始武將逐漸凌駕於文官之上,成為一個又一個軍閥。皇帝和文官對於武將的警惕始終存在,畢竟漢唐武人亂政的殷鑑歷歷在目,也難怪會如此。
只是對於陳文而言,他的腦海中有著超越時代的思想和認識,稍加變通後於國事也應該會有所裨益的,借款不就是個例子嗎?至少在文官無能為力的情況下,他折騰出來的東西讓這支明軍能夠繼續支撐下去,並且獲得了在不破壞民生的情況下短時間內迅速爆發起來的資本。
所以,沒有道理去繼續理會黃宗羲的看法,只要能夠把雪球滾起來就行,否則滿清統治的三百年只會是一片血腥和黑暗!
不過,黃宗羲的預言卻著實讓陳文和孫鈺有所警覺,畢竟靠著金華一個府,想要對抗整個浙江的清軍,陳文的那一套借款手段也不過是能夠應急罷了,說到底還是要設法收復更多的失地,把雪球滾起來才行,否則遲早是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而大蘭山版火耗歸公,在大蘭山時期執行的效果就不是很好,所以更是加大監察力度,必要時自然要殺一儆百,使出些雷霆手段,方能顯菩薩心腸。
戰馬隨著主人的思考的節奏緩緩前進,直到出了城門時陳文才在一個親兵的提醒下,發現有人在路旁叫他。
定睛一看,卻是前不久就任機要文書的金華府生員周敬亭,前段時間涉及新衛所建立以及借款的事宜,周敬亭幾乎是陪著陳文忙了好些天,每天包括吃飯睡覺在內的休息時間加在一起也不超過三個時辰,工作效率上還有待提高,但是態度上已經很難得了。直到這兩日事情少了些,才請了假說是接家人回府城,眼前周敬亭身旁的那幾輛馬車便是。
見到周敬亭的準備行禮的伯父、父親和岳父,陳文連忙上前架住他們,一個勁兒的表示周敬亭才華出眾,而且能夠吃苦,即便就職不久在公務上也從未讓他操過心,乃是難得一見的幹員。並且表示對於周家能夠教養出這樣的子弟很是讚賞,以及周敬亭的岳父能夠慧眼識珠表示了欽佩之情。
身為領導,當著下屬家裡人的面誇讚其能幹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古今中外盡皆如此,殘明末世的今天也並不例外。
對於陳文的誇讚,周家的長輩們自然很是高興,畢竟這個明軍大帥在坊間已經傳得實在邪乎的不行了,有好的,也有壞的。不過歸根到底,一個國朝新晉名將的說法卻是公認的,能夠得此誇讚就連親家也覺得面上有光。畢竟像他們這樣已經和陳文綁在一起的家族,哪怕只是這個明軍大帥被其他明軍取代,都是他們無法承受得了的,周敬亭能夠在陳文幕下得用自然是好事一件。
聊了片刻,陳文婉言謝絕了周家的前往家中作客的邀請。周家的老宅子此前已經毀於大火,而他們即將入住的宅子則是兩年前被馬進寶索要走送給前浙江巡按秦世禎的,此番借著善後大借款,便收了回來,他家才得以重新入住。
目送著周家一行入城,陳文才注意到其中一輛女眷的馬車裡有一雙眼睛透過薄紗的窗簾似乎觀察了他良久,清冷之中卻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在裡面。
眼前浮現著的一會兒是黃宗羲,一會兒是那雙眸子,陳文恍恍惚惚中回到了大營。可他沒想到的是,前腳送走了黃宗羲,後腳卻迎來了滿清浙閩總督陳錦的使者。
第十八章 使者
永曆六年二月十八,金華府城外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