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辛更怒,“我要你的命作甚?太賤!”
晉蘅皺眉,“你只知自己的委屈,又可曾想過我這幾年的孤寂煎熬?我幾乎未曾一夜安眠……你,為何不傳個訊息給我?”
蘇辛一怔,拒絕回答,只道:“你如今是知曉了真相想將團團帶走?”
晉蘅眉頭皺得更緊,“團團是我兒子。”
蘇辛心涼。
“我們一家團聚理所應當。我們已然蹉跎了太多時間。”
“你當年知道那劑藥?”
晉蘅有些慌,急道:“那日我晚間回府,看到了你留的書信……”
“什麼書信?”
晉蘅一怔,隨即恍然,苦笑道:“難道竟不是你寫的麼?那字跡分明……”
蘇辛恨得“唰”地抽出鞭子,一下便甩在他身上,“我的字跡?明明是個小兒便能寫成那般,你怎知定為我親手所寫?你從未相信過我,蕭氏的惡毒皆是你縱容出來的!我同你說過她容不得我們母子,你偏不聽,是你害的!我恨你!”越說越激動,手上鞭子一下一下抽在晉蘅身上,一如當年的匕首,一下一下刺進他的肩頭……
晉蘅覺得她未免狠了些。
蘇辛的瘋狂像是隻被圈養久了倏忽放出的獸,鑿混沌為竅之時是沒想到那血腥和殘忍的。“七日而混沌死”,晉蘅不及混沌,新傷帶動舊傷,漸有不支。他挺著,咬牙,許是她將怒氣全放完便沒事了……
越吟見蘇辛淚眼模糊,怕是早失了分寸,上前執住鞭子,低聲道:“左使,夠了。”
晉蘅不支而倒。蘇辛一下子掉了手中銀鞭,惱恨異常。她的心中是有些病態的,她從來都知道,只是平日裡壓制著、疏導著,也碰不到爆發的機關而已。晉蘅兩次都“躬逢其盛”,真是“福氣”……
他想她大概氣消了,柔聲笑道:“可好受些了?瞧,我都沒還手,乖乖讓你打,我們講和好不好?跟我回去。”
蘇辛抹抹眼淚,未看他,或是不敢看他,她都覺得自己可怕,終是覺得回不去了,這次鞭打,下午的絕辭,她的逃亡,他的不信任,那碗虎狼藥……仿似一切的一切,早就一點一點導向陌路的結局,沒誰大錯特錯,只是回不去了。
他會如何回憶這一夜的鞭笞呢?許是一輩子的恥辱吧。他那樣一個驕傲固執的人。
“東飛伯勞西飛燕,不及黃泉無相見。”蘇辛道。
☆、第九十二章 談婚
晉蘅覺得不可思議,這頓鞭子白捱了?她竟還拿他的原話來噎他;還真是怕他傷得不徹底;臨了也要再撒把鹽,務要保證他傷毀得從裡到外;不留餘地。
她生了他的兒子又如何?她還是從未在乎過他;他之前的想法仍舊是對的,正如蕭氏所言;她未曾喜愛過他,這之前都是他一廂情願地強迫她的。或許他曾認為只要留她在身邊;好好對她;終有一日她會滿心向他。即便不會也罷了;但無論如何晉蘅是未料到如今日這般境地的。三年來她音信全無;全天下都知道他的行蹤;偏偏身為明光宮左使的她捎不去一個訊息;方才這一場發狠,她只顧自己出氣,又可曾想過他的痛楚?她不曾問一句他在戰場上可好,可有受傷。見面便是揚鞭子,可真是長本事了。
人前受刑,已是屈辱。偏偏受了也白受,豈非更加難堪?晉蘅再一次感覺到了傻傻地捧出自己的心讓人作踐的羞憤,蘇辛總有這個本領,一次比一次做得好,他也不負其望,一次又一次地著了道兒。
“你可曾真心待過我?”靜了半晌,晉蘅終是問道。
蘇辛喉嚨發甜,也問道:“你又幾時信過我?”從念兒之事,到蕭妃之事,他一次又一次置她於險境。
良久,晉蘅硬撐著立起身,她以問答問,那意思在他看來,甚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