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名費多爾,普加喬夫軍中炮兵首領。
別喧譁,綠油油的橡樹林!
請別打擾我的清靜,
我正思考咧!我是個年輕的好人。
明天,我這年輕的好漢就要去受審,
我要面對威嚴的法官、沙皇本人。
沙皇陛下開口向我提問:
告訴我,孩子!你這農民的兒子,
你大膽翦徑,誰是你的合夥人?
你的黨羽究竟有多少?
我回答:正教的沙皇,至尊的仁君!
我向你和盤托出,說明真情,
我的黨羽嘛,總共有四名。
當頭第一名,是月黑殺人夜,
第二名,明晃晃的鋼刀一柄,
第三名,快馬一匹,生死與共,
第四名,一張繃緊的強弓。
再有一支支利箭,那是探子先行。
至尊的正教沙皇開口說:
幹得好!你這農民的兒子,真行!
你大膽做強盜,也大膽回答我的審問。
孩子!我要獎賞你膽大包天的行徑,
我賜你,在曠野的高崗之上,
兩根高矗的柱子,當中的一根打橫。
這些命中註定要上絞架的人所唱的關於絞架的民歌,對我產生了怎樣的印象,我真難以敘說。他們一個個神情嚴肅,歌喉整齊,給本來就很動人的詞句再添上慷慨悲歌的感情色彩——這一切合在一起,便具有了驚心動魄的詩的魔力,震撼著我。
這夥客人再幹了一杯,從桌子邊站起身,一個個跟普加喬夫道別。我想跟著他們出去,但普加喬夫對我說:〃坐下!
我想再跟你談談。〃我跟他便面對面坐下。
我們面面相覷,沉默了幾分鐘。普加喬夫盯往我的臉,左眼時不時眯成一條縫,顯出狡詐和滑稽的神色。終於他笑了笑,笑得那樣天真無邪;我望著他,也跟著笑了起來,說不清為什麼。
〃怎麼樣,大人?〃他對我說,〃當我的孩子把絞索套上你脖子的那一刻,你準定嚇破了膽,是嗎?老實承認吧!我想,那個時候,你眼睛裡,天只有一張羔羊皮那麼大了①。如果不是你的僕人露面,閣下恐怕早已在那兒盪鞦韆了。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老傢伙。得了,閣下!那個領你進大車店的人就是偉大的皇帝,你想得到嗎?(說到這兒,他擺出不可一世和神秘莫測的架勢。)你在我面前著實犯下了大罪。〃他接下去又說:〃不過,因為你做了好事,當我不得不隱姓埋名逃避我的敵人的時候,你曾經為我效勞,我這就饒了你。你日後再看吧!等到我光復了我的帝國,到那時,我還要好好賞賜你。
你答應為我效忠嗎?〃
①俄國諺語,意為〃魂不附體〃。
這騙子提出的問題和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口氣顯得很可笑,我忍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麼?〃他問我,皺起了眉頭,〃或者你不相信我就是堂堂的帝王?回答我,直截了當!〃
我慌了。承認這個流浪漢是皇帝我辦不到:我以為那是喪失氣節。可是,當面叫他騙子,又必定招來殺身之禍;況且,當我被拖到絞架之下,眾目睽睽,我心頭怒火初升之際,我曾經打算那麼幹,但此時此刻再要那麼幹就顯得是逞蠻勇的盲目之舉了。我遲疑著。普加喬夫陰沉地等我回答。終於,責任感戰勝了我人類的弱點(直到如今,我還自豪地回憶起那一刻。)我回答普加喬夫說:〃請你聽著:我對你說出全部真情。請你自己評判:我能叫你皇帝嗎?你是個精明人:一眼就會看出來,我是不是在說假話。〃
〃那麼,我是什麼人呢?說出你的看法。〃
〃天曉得你是什麼人。但是,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