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雖輕,卻很沉得住氣,似有備而來。處理不當,怕是要被咬下一大塊肉。”
沈棠一邊死死盯著荀貞上奏的摺子,一邊揉著太陽穴緩解脹疼。她現在最怕看到荀貞署名的摺子,不,準確來說是戶部的摺子都不想看到。她不用開啟就知道里面不是哭窮就是希望削減來年預算的,大家勒緊褲腰帶,再不就是委婉暗示別跟戶部要錢了啊。
戶部留下的一筆預算有大用,不能挪。
除了戶部,其次就是武將的摺子。
陣亡士兵的撫卹,立功兵將的嘉獎,巴拉巴拉一大堆……壓臺需求就是希望來年軍需預算希望能提高,最後一點最重要!康國吞併整個西南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各地要設立折衝府,要招兵買馬,想要練出精銳之師要砸錢,軍費最少最少也要翻個一倍吧?
戶部怎麼能連這麼小的正常訴求都駁斥?
國庫是沒錢了嗎?
委屈之情都能透過文字溢位來。
他們委屈,戶部這邊更委屈,又不是說國庫有錢就能隨便亂用,偌大康國也不是隻有他們武將等著花錢,多少地方嗷嗷待哺呢?錢就這麼多,戶部的職責就是讓所有人都勉強吃半飽,而不是讓一方吃飽了,其他人都餓死。
武將這邊又有意見了。
怎麼,他們打仗這麼多戰利品呢?
這些不都是錢?
誰知戶部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扯天扯地就是不扯錢。兩撥人隔空罵得激烈,一些用詞連沈棠都能大開眼界。這也苦了她,這陣子一宿宿失眠,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沈棠太陽穴突突得疼。
這世上要是有第二個即墨秋就好了。
“他哪裡有這個本事?”沈棠眉眼間噙著愁,看得苗訥心中生堵,連帶著對崔熊也有意見,“主上多年來縱橫四境,如今君臣一心,一切皆順,不正是如日中天之時?”
沈棠:“……”
她似笑非笑,無奈看著苗訥。
苗訥被她盯了幾秒,驀地反應過來。
跟著前任戚國國主太久了,天天換著花樣給對方拍馬屁,不知不覺養成了習慣,開口就是奉承阿諛。好話誰都想聽,但要是被好話吹捧得忘乎所以,狂妄自大,那就是赤裸裸的捧殺了。苗訥正不知如何收場,沈棠倏忽探手捏她的臉:“嘴巴抹了蜜是吧?”
苗訥聲如蚊訥:“也是肺腑之言。”
眼下確實是局勢大好。
她想要動崔氏太簡單了,都不需要重兵壓境,只需點一支兵馬就能將人三族都埋進地裡。什麼顧忌,什麼忌憚,什麼權衡利弊?
主上需要世家,偌大王庭離了世家便無法安全運轉,這時的世家才有談判的籌碼。
崔氏手中的籌碼顯然還沒達到這個程度。
籌碼不足便意味著可以被宰割。
崔熊如何能從她口中咬下一塊肉?
這不是天方夜譚???
沈棠道:“是錢,是稅。”
康國目前正是缺錢的時候。
沈棠揉摁著發脹的額頭,嘆氣道:“世家門閥也好,軍閥豪族也罷,為何能動輒調動諸多兵馬?有句俗話說得好,有奶就是娘,養兵馬的錢是誰出的,誰就有話語權。”
私屬部曲也就是小打小鬧,數百上千規模只能在小範圍稱王稱霸,但要是將舞臺放大再放大,對手的兵力規模達到了“萬”為單位,這點私屬部曲給人塞牙縫都不夠的。
“此前西南地界混亂,各地稅目不明,十個能有九個虧,還有一個是連年虧,莫說是收歸王庭了,年年跟王庭哭訴天災人禍,懇請免去上繳的稅。你猜這裡頭多少是,多少是假?”收上來的稅大致分成兩部分,一部分上繳給王庭,一部分留下來維持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