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死了那麼多京官,我身為文官之首,本來就要負責任。”宰相閉目分析道:“最關鍵的是,陛下不想讓我繼續當這個宰相了。”
袁宏道很恭敬地回答道:“相爺,其實事情猶有迴轉之機,請範尚書說話吧,範府與監察院的關係密節,如果陳萍萍大人願意站在相爺這邊,那不論都察院如何折騰,陛下也會堅決地站在你這邊。”
林若甫搖搖頭:“陛下只是想讓我讓開一條道路罷了。”
“讓開道路給誰?”
“給太子,或者說,是給將來的陛下。”林若甫若有所思,“範閒的勢頭太猛,如果我還在朝中,他一手理著監察院,一手掌著內庫,背後還有本相為他撐腰,這種權勢,只怕連皇子都及不上。前些日子我就對範閒說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陛下的意思很清楚,他想培養範閒成為一代良臣,好生輔佐將來坐龍椅的那位皇子……既然範閒要上位,本相自然就要下位了。”林若甫微笑道:“若本相尚在,範閒就危險。”
袁宏道微微一驚,但眼角餘光卻發現相爺的唇角掛著淡淡笑意,似子在嘲笑著什麼事情。
窗外傳來大寶玩水的聲音,宰相的臉部表情柔和了起來,站起身走到窗邊往外望去,看著自己憨憨傻傻的那個大兒子,眉頭微微一動,輕聲說道:“明天我會讓婉兒來把大寶接去範府。”
袁宏道等著相爺的下一句話。
“我會進宮請辭,相信陛下瞧見這些年的辛苦份上,會讓老夫有個比較安穩些的晚年。”
袁宏道準備說些什麼,宰相冷冷地揮手止住,回頭靜靜地望著他。
……
一陣極長的沉默之後,林若甫的話語裡帶了幾絲黯然:“給彭亭生的信是你寫的。”
書房裡頓時安靜了下來,許久之後,袁宏道才低聲應道:“正是,就連此次京中的刺殺事件都是我安排相府侍衛做的。”
“為什麼?”宰相皺著眉頭,似乎很苦惱,“老夫入朝為官以來,就只有你這一個朋友,自問平日裡對你也是極尊敬,為什麼你會隱忍這麼多年,忽然出手,而且一出手就不給老夫留半點退路?”
袁宏道與宰相相交半生,真可謂是一生之友,居然就是此人著手安排了這多事情,將宰相一手推入如此尷尬的局面之中,他掌握了相府太多的秘密,今次栽贓陷害,就連林若甫一時也只有退讓!
他看著宰相那張有些蒼老的臉,略帶一絲歉意說道:“每個人的存在,都有他的目的、意圖。老友,我在你的書房裡隱藏了這麼多年,其實為的就是今天。我應承過某人,當他需要你下臺的時候,我會助他一臂之力。”
林若甫看著面前這位老友,唇角微翹:“雲睿究竟許了你多少好處,竟能讓你賣友求榮。”
袁宏道搖頭道:“不是賣友,也不是求榮……只是陛下需要您歸老,長公主也需要,朝廷需要您離開京都。至於求榮……”他苦笑道“我本以為……如果你沒有察覺我所做的事情,我就會陪著你去家鄉,一道共度晚年。”
林若甫微感吃驚,愈發瞧不清楚面前這位跟隨自己多年的謀士,心裡究竟想的是什麼。
……
夜色籠罩的京都裡,袁宏道在書童的陪伴下,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略帶一絲悵然,回頭看了一眼相府緊閉的大門,輕嘆了一聲,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上一位都察院御史正冷漠看著他:“袁先生,什麼時候夠去大理寺作證?”
袁宏道看都沒有看那個中年人一眼,右手輕輕撫模著頜下的長鬚,半晌後才淡淡說道:“不用了,宰相大人明日就會入宮請辭,陛下會終止此案的調查。”
都察院御史一聽之下,勃然大怒痛斥道:“證據俱在,陛下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