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過程遠比結果更重要。只要盡力了,她的誠意也一定已傳到高弘文夫婦的心底。
畢竟他們失去的是最心愛的女兒,需要時間來平復心中的傷痕。也許,只有等到高茗煙的婚姻美滿,生活幸福,他們才會完全釋懷。所以,她不必對此耿耿於懷,感到遺憾。
離別的日子終於到了,一大早經過一系列繁複的程式,拜別了爹孃,又進宮謝了皇恩,和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長安。
將軍夫婦送到城外十里止步,高茗欣不放心她獨自遠嫁,要一直送到大鄴邊境這才回頭。
謝懷恩帶著紀小蠻一行人早早地出了城,在岔路口等高弘文夫婦返城後,這才與和親的大隊匯合,兩路並做一路,北山四公子齊了伴,說說笑笑地同行。只有高茗欣心事重重,遠遠地落在後面。
紀小蠻偷偷地溜出馬車,摸到新娘的花車前,心懷忐忑地喚了聲:“茗煙?”
高茗煙雖對墜兒有些成見,但她成全了她對赫連淨雲的思慕,因此對小蠻的感情很複雜,有怨也有恨,而此時身為待嫁的準新娘,更多的卻是心慌與不知所措。而同行的除了兩個嬤嬤和紀小蠻,全都是些未婚的丫頭,相比對小蠻的敵視,她更需要她的意見和心得。
所以,在紀小蠻喚了三聲,正打算失望而返時,她低低地應了一聲:“進來吧。”
紀小蠻喜出望外,也不管馬車正在行進當中,攀著車轅就往上爬,膝蓋處忽地一麻,仰面摔了下去,直掉向車底,眼見要被亂蹄踩踏。
侍衛們措手不及,等醒過神來,隨行的侍女早嚇得掩住臉不敢悴睹,失聲尖叫起來。
卻見一條人影沖天而起,似一道青色的閃電劃過蒼穹,疾若飄風地掠了過來。他大喝一聲,雙掌一揚,擊向揚蹄的駿馬,將它打得向左一偏,趁此千鈞一髮之機,俯身疾衝,已捉住了紀小蠻的雙足,隨手一抖,使了個巧勁將她拋了出去,在半空中翻了個筋斗,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好~”隨著雷鳴般的喝彩聲,高茗欣身子斜飛,接連晃過兩匹快馬,飛身躍上車轅,抓住韁繩,拉住了受到驚嚇狂奔的駿馬。
他跳下馬車,匆匆地奔到紀小蠻身邊:“沒事吧?”
紀小蠻驚魂未定,呆呆地站在原處,寒意一點一點地沿著背脊往上爬。
謝懷恩與蕭輕塵並轡而行,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等發現騷動回首時已救之不及,飛馬趕到,幾乎是氣急敗壞地低叱:“你傻了啊?不會等馬停了再上車?”
剛才那一瞬,他幾乎以為要失去她!滿腔的熱血在一瞬間凝結成冰,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膚色慘白如玉。
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她很確定,方才她的腳分明已踏牢了,不可能滑脫,她不確定是被蚊蟲叮咬還是被細小的暗器打中,才會失足跌落。
這是不是說明,刺客已混到了送親的隊伍裡?
“你幹嘛衝她發脾氣?”高茗煙掀開軒簾,探出頭來怒衝衝地吼:“沒看到她已嚇得傻了嗎?”
“有沒有摔傷?”謝懷恩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抑住不斷從心底往上湧的異樣的恐懼感,以為放柔了語氣,殊不知在別人的耳裡聽來,卻十分的僵硬與冷漠。
“沒,沒事~”紀小蠻回過神,低頭拍了拍衣衫,勉強露了個笑容。
算了,說不定只是她腳抽筋,別沒事瞎嚷嚷,鬧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不得安寧。可心裡,卻像插著一根刺,總也不舒服,目光忍不住往失足的地點瞟去。
林儉瞧出她的異樣,劍眉一擰,悄然離開隊伍,隱入林中。
蕭輕塵也趕了過來,見現場氣氛僵滯,笑著道:“行了,只怪車伕馭車無方,馬匹又未經訓練,好在有驚無險,沒有人員傷亡。沒什麼大事,繼續趕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