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數了數剩下的魚,應該是吃不過兩天了,於是我很不情願地從溫暖的冰屋裡鑽出來,一頭扎進了寒冷的夜中,琢磨著是時候去儲備點糧食了。
今天沒有風雪,總體說來是個適合出來覓食的天氣。我緩緩地踱著,環顧著四周被星光映得晶瑩透亮的雪地,腳步無端變得輕盈起來。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般輕鬆的感覺了,自從她走了之後,我把自己藏在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我時常會自言自語,甚至故意從鼻子里弄出點聲音來,以證明自己的存在。
走到岸邊,我敲擊著冰面,選了一個冰薄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在那兒鑿了一個洞,然後把爪子伸到水中攪動了幾下,希望能引來魚群。我一向都是這麼捕獵的,其他北極熊或許會直接跳入水中去抓魚,而我則習慣於守株待兔,撐著下巴望著洞口像是個哲學家一般,雖然可能有些花時間,但時間對我來說並不值錢,作為一隻沒有理想也沒有追求的北極熊,我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可以用來揮霍。
等了大概有四五個小時,我已然有些昏昏欲睡。可是正當我歪著腦袋流著口水就快要意識模糊時,水面忽然有了一些波瀾。我聽到聲音,連忙打起了精神,直起身子眼巴巴地盯著洞口,準備來個突然襲擊。說時遲那時快,水面下似乎有一團黑影閃過,我一伸爪子就把它從水裡給抓了出來。
“啊……”手裡的不明物體猛地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著實把我嚇得不輕,於是我手一滑又把它給丟了出去。
那團圓鼓鼓的東西骨碌碌地滾出老遠,在原地打了幾個轉才停了下來。
我張大嘴巴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藉著微弱的光亮定睛一看,那坨東西竟然是一隻企鵝。
“企企企……企鵝?”我怔得說不出話來。
“是,怎麼了?”企鵝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忿忿地瞪了我一眼,聽聲音似乎還是個姑娘。
“沒沒……不好意思,有些吃驚而已。”
“吃你媽個鬼,你沒把我嚇死就不錯了。”
“真對不起,我剛才在捕魚來著……”
“捕魚?企鵝是魚麼?你知道‘鵝’字怎麼寫嗎?左邊一個‘我’右邊一個‘鳥’,姐姐我是隻鳥啊熊孩子!”
“是是是……錯傷無辜,請您見諒。”我連忙點頭哈腰給她賠不是。
“哦,沒事。”她斜著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問我道,“北極熊?”
“是。”
“哎呦媽呀,第一次見到活的了,真有趣,不愧是北方漢子哈,個子這麼高。”她看著我笑得很開心。
我心裡嘟噥著,你大爺的,我在北極見到企鵝都還沒說啥,你丫在北極見到只北極熊有啥可笑的。
2
她叫米娜,來自南極,地球的最南方。
我和她坐在雪地上聊了很久,她告訴我她從遙遠的南方來到這裡,只為了心中一個簡單的夢想。
“你知道嗎,大熊,從小我就想知道,地球的最北方是個什麼樣子,然後我想在北方看一次日出。”
“噢,那你可來錯時候了,現在這裡是極夜,下次出太陽怎麼也得三個月以後了。”
“好吧,那怎麼辦?”
“要麼等,要麼回去唄。”
“現在回不去。”
“為啥啊,你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唄。”
“我順著洋流漂來的,這個季節只適合北漂。”
我覺得這種說法衝擊了我的價值觀,便掏出爪子在地上畫了畫,試圖找出這裡面的科學依據。
“好吧,那你只能住我那兒了。”我把地上亂七八糟的箭頭擦掉,緩緩對她說道。
“住你那兒?我跟你很熟嗎?你不會把我吃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