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人俊美無濤,步履翩翩,與瀰漫著血腥的戰場格格不入。
尋常人只道謫仙下凡,可是見過世面的人卻知道,這位明王陛下深不可測,實力未必遜於聖王。
明王與聖王並肩而立,上邪四將,下邪七將率領黑甲金甲分列於後,對面則是一群以仙界君上為首的仙兵仙將,醞釀了萬年的仇恨,在古老的戰場,再次發酵。
重羽軒扶住搖搖欲墜的千穹崖,伸手急封幾處傷口,“你不會是要生了?”
豆大的冷汗順著面頰落下,千穹崖面色扭曲,輕喘道:“好像……是這樣。”
兩人周圍裹著黑霧,後面的將士只當君王們正在蓄勢,卻不知千穹崖已生生死死打了幾轉。
觸手一片冰涼,若非痛到極點,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絕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重羽軒掃了眼仙界森嚴的部隊,“怎麼不見君澈?”
千穹崖閉目說:“他已消失百年之久。”
一百年不見,竟也沒想過不要這個孩子,“千穹崖,你這個瘋子。”
“本王的事不勞明王陛下費心。”
“你我在魔域雖鬥了幾萬年,但一旦遇到仙界之人從來都是同心協力。”重羽軒皺起眉,“一會混戰開始,我讓重霄護你回去,除了你我,他功力最高,”見那個人心有不甘,硬邦邦地加了句,“你賴在這裡無非是負累,莫非,還想孩子胎死腹中不成?”
千穹崖神情一變,按奈下險些脫口而出的痛呼,抓著重羽軒的手青筋畢露,在一輪接一輪窒息的疼痛中,他抬起渾濁的眼,心中呢喃:“君澈……你究竟在哪裡?”
一滴清淚順著冰肌般的玉膚緩緩滑落,君澈幽幽醒轉:“嵐,什麼時候了?”
嵐目不轉睛地盯著星盤,似乎怕驚動了什麼,輕聲說:“魔之將隕,天地同哀。”
君澈攢緊雙拳,狂笑起來,笑聲在古寂的白塔盤桓,蒼涼而悲愴。
那雙沉寂的眼漸漸明亮,似有火焰熊熊燃燒。鎖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節節斷裂,最後化作無處歸依的煙塵。
沙啞的女音在耳旁嘲諷:“你欲成魔?”
“是。”
“為何?”
黑髮飄飄,神情冷傲:“天要負我,我反抗於天,有何不可?”
“哈哈哈哈……愚蠢的人,看不破這紅塵萬丈,卻說是蒼天之過。”
“錯!”君澈氣焰逼人,“不是看不破,而是不願看破。”
“很好,那麼獻上你的祭品吧!”
君澈微微皺眉,女音忽然瘋狂地大笑:“冽炎,冽炎,那孩子竟是冽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契約女神!”君澈試探著出聲。
“千穹崖已為你誕下男嬰。”不理君澈慘白的臉,女神笑得險些背過氣去,自言自語般,“這局我贏定了,贏定了!”
笑罷,女神顯出身形,青絲如雪,勾玉銷魂,強自正色道:“你在打世界之軸的主意?”
君澈點頭不語。
女神笑得極為妖媚,伏在他耳旁聲線誘惑,君澈聽後面色大變,“不行,那是我孩子!”
“憑你,還不配做他父親,”女神揚起眉,嬌聲道:“你家嵐大人也告訴你了,千穹崖此番難逃一死,而你被君上大人關在此處不見天日,”明眸微轉,華光萬千,“萬年之後,繼承了你和君漣血脈的世界之軸將從你孩子身上誕下,只要將世界之軸放上祭壇,時光就能倒轉到此刻。”
見對方還不動心,女神不滿地哼了聲:“你若不信,可叫嵐再算算,看我到底騙你沒有。”
“轉移時空,微小的變化也會帶來不可抗拒的後果,”眸中光亮明明滅滅,最後徹底黯淡下去,“那我和穹崖這個孩子,能活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