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安娘剪了幾個士卒的頭髮,搓成繩,連夜將散開的鐵索串在一起,到天明的時候總算弄好。
也因為一夜沒睡,安娘眼睛紅紅的,卻是一句話不說,只麻利地將索子甲背後的幾根帶子繫牢。
接著,又提起一副扎甲就要朝王慎頭上扣去。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說一句話,神情好象很傷心的樣子。
王慎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只得沒話找話:“安娘,天氣還熱,你給我穿著兩套鎧甲,這是要熱死我呀?”
安娘還是不說話,只用力地扯了扯鎧甲肋部的皮帶,箍得王慎有些透不過氣來。
倒是旁邊的岳雲有點不耐煩,喝道:“叫你著甲,直穿就是,羅唣個甚?真以為你是沙場驍將,有萬夫不當之勇?其實,你這廝武藝稀鬆得很。小爺是身子不好,若是往常,就算是捆了一隻手也能在一招內把你放翻。索子甲只防刀箭,卻防不住鐵錘、骨朵、連枷,需要在外面再罩一件扎甲。阿姐這也是為你好,你懂什麼?”
“應祥,你身子好象好了許多。”王慎看了他一眼,這小孩子還是皮包骨頭的樣子,但面龐上已經帶著紅潤。十二歲的孩兒,恢復起來真快。先是得痢疾,接著又被人一連枷打出內傷,可睡上兩天,又生龍活虎了。
“關你鳥事?”岳雲對王慎惡感極甚,翻了個白眼。
不跟一個小孩子鬥氣,王慎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鎧甲。轉頭對安娘道:“安小娘子,我和陸虞侯還有谷都頭是淮西軍軍官,得了劉太尉軍令,在李成軍中負責聯絡溝通。你和應祥不是淮西軍的人,我昨天已經跟李天王說過,他也答應放你們姐弟離開。你等應祥身子好些,就去揚州吧,說不定在那邊能夠尋到你們母親。”
岳雲和安娘離家出走,要將母親帶回老家的事情前番王慎已經聽安娘說過。結髮妻子被人和人私奔,乃是大英雄岳飛心中永遠的痛,是岳家最大的恥辱。這事也是寫進史書裡的,後來,岳飛的孫子在記述祖父事蹟的時候,也不隱瞞。
作為一個現代人,王慎自然知道安娘和岳雲的母親現在就在韓世忠軍中,嫁給一個低階軍官。韓世忠在平定劉、苗之亂之後,應該駐守在揚州、建康一帶,姐弟兩隻要往南走,就能找到。
當然,這事他也不好跟安娘明說,否則就解釋不清楚了。
安娘卻搖了搖頭,還是不說話。
王慎有點急,皺眉道:“你呆在這裡做什麼,有意思嗎?我這是出去打仗,能不能贏兩說,搞不好就回不來了。對了,萬一有個好歹,你能不能在家裡給我立個牌位,逢年過節的時候燒上一柱香,燒上幾張紙?”是啊,當初在平原鎮以兩百弩兵硬扛李昱一萬前軍,那是被人家包圍,不得不拼命。一是自己戰術使用得當,二是運氣不錯,這才讓大家得以保全。
兵兇戰危,戰場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且不說這一仗是勝是負,就算是贏了,自己說不定中上一枚流矢,當場掛掉。
運氣這種東西誰說得清楚呢,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下一個故事的主角。
經過那一場大戰後,王慎身上也不知道帶了多少傷,如今都結了痂,一入夜就癢得厲害。
這次在李成面前提議越過洪水澤湖突襲李昱中軍,王慎也是危急關頭胡亂獻策,鬼知道湖裡有沒有路,能不能走。如果真走不通,貽誤戰機,會受軍法的。
亂世人命如草,百姓如此,普通士卒、小軍官也是如此。要想平安,起碼得混到一軍統制那一步啊!
突然,安娘叫起來:“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我要你活著回來。”眼淚就撲簌地流下來,她猛地推了王慎一把:“你滾,你滾呀!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說罷,就捂著嘴跑開。
聲音竟沙啞了,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