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半日時間方才過江。
才到對岸,就有弟子指著下方言道:“江水之旁已有鍾臺弟子結廬迎候。”
當頭長老哦了一聲,道:“竟是迎到江岸邊來了,喬掌門也是有心了。”
他本是不以為意,可再往前行十日,卻是為之動容了。
這些日子來他們行程數萬裡,可途中卻是十里一亭,百里一罈,千里一丘,俱有鍾臺弟子相迎,每過千里,山崗上就有千顆明珠堆聚成塔,綻放熠熠光華。
而道途兩側,不時有金船遊曳,每條舟上,皆有綵衣美婢立在舟頭,將水酒自空倒下,在溝渠涸道之中匯流成河。
又點妖鯉含珠,悠遊嬉戲,不時有女婢拋下餌食,隨其張口吞服,腹中明珠放光,點點星熒便在通透水下若隱若現,到了夜中,地煥奇輝,水若星河,當真襯得山河錦繡,風光無限。
苦心門弟子俱是看得大為驚異,由此處到那西南龍柱,至少還有萬餘里地,若沿途之上都是這般佈置,粗略一算,至少也要填下去二、三十座仙城積蓄,而南洲三派本宗門下,每派所擁仙城,也不過就是如此數目罷了。
鍾臺卻是不同,自得了軒嶽派家底之後,有近百仙城在手,付出雖多,可也不至傷筋動骨,可謂勢大強盛,想到此處,一眾人等都覺心下震凜。
那名長老看著大皺眉頭,尋思了一會兒,就往天中一隻闢地數里的玉盤飛去。
此盤名為“四海玉盤”,盤中有山有水,自成一處勝景福地,掌門何遺珠高臥一處青峰之上,他年齒相貌約在四十上下,深衣博帶,張袂如翼,整整個人神藏氣收,菁華內斂,望去平凡,除了身上衣著,卻不似修道之士。
那名長老到來後,把下面情形一說,拱手道:“掌門,鍾臺擺出這等陣仗,分明是做給我等看得,其中不無誇耀示威之意。”
何遺珠聽了稟告,笑道:“陣仗確實不小,如此施為,豈不是要撒出去數千弟子?鍾臺門中莫非就不留人了麼。”
他一轉念,招了招手,喚過一名弟子,道:“你下去打聽,問問那些人是從何而來。”
那弟子領命去了,不多時就轉了回來,道:“掌門,弟子已是問得明白,底下大部原先軒嶽門人,此番迎來送往,多是彼輩為之。”
何遺珠笑著對兩側十餘名弟子道:“為師來時便曾說過,這兩派不合已有千數載,而今雖並歸一體,可千百年下來的積怨,又哪能夠輕易消弭?而今鍾臺貌似強盛,實則內含隱憂,好比那千年蛀樹,看去枝幹粗壯,實則肚大腹空,不足為懼。”
門下弟子紛紛稱是。
那名長老並不吭聲,他卻是明白,這番話不過是給自家人提氣。
東勝洲中,一個門派若有洞天真人坐鎮,那便能屹立不倒,而後評價其門派是否壯盛,關鍵只有兩處,一是看那仙城幾何,二便在於功法神通。
而鍾臺道統乃是大彌祖師傳下,開派祖師雖隻身旁伺候童子,未得十分真傳,可比之別家還是勝出許多,洲中唯一能與之相比者,也只有小倉境一家。
鍾臺如今得了軒嶽功法,再有數百年,誰知能變成何等模樣?
三派之所以要染指龍柱,也並非全是底下秘藏,而是聽聞有其內大彌祖師手書,要是鍾臺得去之後,再造就出一個洞天真人出來,那又能保兩千載不衰,此後如不出意外,必能壓制南洲三派,故而想方設法不令其得手。
這時底下上來一名弟子,抱拳言道:“掌門,我等身後有十來人挨近,好似是那青宣宗修士。”
何遺珠笑道:“茅老道也到了麼。”
他輕輕一拍,身下玉榻騰煙飛起,眨眼到了外間,他舉目觀去,見十餘里外,正有一行人過來。
當先一人頭戴八梁冠,身著簷榆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