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衣,撩動他散於枕上的發,彷彿在查探他是否真的沉睡。
覺出森冷的劍鋒疾速探來時,唐天霄彷彿真的給刺中了般透心涼了。
他毫不猶豫地翻身,側避,右手肘支著床板,身形靈敏地一轉,雙腿已對準床前那女子飛踹過去。
幾乎同時,他的頭皮似緊了一緊,還沒覺出疼痛來,便又鬆了一鬆,一縷黑影隨著劍鋒的炫亮光芒從眼前一閃而過。
劍鋒並沒有進逼,甚至根本沒有再靠近他,他的雙腿卻結結實實地踹到了可淺媚的胸口。
可淺媚驚叫一聲,人給踹得向後飛起,重重地落在地上,臉龐上頑皮的笑意未及消褪,便已驚怒失色,勉強坐起身,不解地瞪著他。
雨亂雲迷,誤斷同心鬟(八)
她也只穿了小衣,一手的確拿著唐天霄的龍吟劍,另一手握著一束黑髮,已疼得眼淚汪汪,卻兀自忍著,不肯落下淚來。
唐天霄低頭一瞧,自己鬢邊黑髮,整整齊齊被割下了一小段。
他忽然發現自己可能誤會了什麼,忙自床上站起,問道:&ldo;你做什麼?&rdo;
可淺媚提起手中的發,又向桌上望了一眼,哽咽著道:&ldo;聽說……聽說……聽說中原的風俗,夫妻成親那天,會各自割下一縷發放在一起……&rdo;
她的淚水忽然便要滾落,她忙別過頭,深深地吸著氣,濃濃的鼻音下,連向來清脆的聲線都含糊不清了。
唐天霄抬頭,才見著那昏暗的油燈下,有同樣的一縷黑髮,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方潔白的帕子上。
她的鬢邊長發,也有一小縷被截下了。
她……只是想割一段他的頭髮?
可淺媚終於把哽上來的氣團嚥了下去,才能繼續說道:&ldo;他們說,把兩人的頭髮結作同心,便是結髮夫妻。若是日後誰先死了,須得拿成親時的頭髮和梳子一起入葬,先死的那個便也不寂寞,便算是生同寢、死同穴,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好夫妻。&rdo;
她低頭瞧瞧自己手中的發,忽而笑了起來:&ldo;其實我便想著你是不肯的。你有那麼多的妃嬪,每個都愛得不得了……便是死了,也只有皇后夠格和你同一陵寢,哪裡輪得上我?&rdo;
她把斷髮和龍吟劍一起丟在地上,低聲道:&ldo;還是我不知規矩,冒犯皇上了!以後……我就當自己是皇宮裡的一棵樹,一枝花,皇上願意看著就看著,不願意看著砍了也使得,我再不說一句話。&rdo;
長發離披垂下,把她大半的面龐遮住,連同那抹連酒渦都蘊著悲傷的所謂笑容。
她的鞋子在被唐天霄踹飛時脫落,可她也不去撿起,就那樣低著頭,赤著雪白的腳丫踩在冰冷的地上,一步一步,從唐天霄身畔擦肩而過,無聲無息地爬回床上。
木板有輕微的咯吱聲響,像是不久前兩人魚水交融時那等快活節奏的餘韻。
這餘韻,卻是如此淒涼,彷彿人的心沉到極點,靜到極點,卻聽到了從黑不見底的暗沉深淵傳來的幽幽嗚咽。
唐天霄蹲下身,將龍吟劍還了鞘,又抓過地上的髮絲。
他忽然便發現,原來他還真的很年輕。
他的頭髮是烏黑的,微硬,有著強韌的彈性和明亮的光澤,即便根根斷落,依舊生機勃勃。
繼位十五年,其間歷盡艱辛,他幾度瀕臨絕境,幾度性命攸關,幾度踩著敵人甚至親人的骨血牢牢坐上自己的蟠龍寶座……
生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