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他曾視為親生大哥般依賴相信的男子?
那年深冬,十四歲的唐天重發現自己母親的死與唐天霄母子有關,親手將當時才十歲的小皇帝推入冰冷的河水,並對他的求救還以決絕而去的冷冷背影。
他的手曾那樣的溫暖,終卻贈予唐天霄人世間最陰冷的寒涼。
那種冷,冷入骨髓;那種痛,痛入骨髓。
又過去多少個冬夜,他都不能剔除那種被最信任的親人推入地獄的冷與痛。
他寄予最深切的感情,不幸化作了雪原般沁骨的荒涼。
從此,他畏水如虎。
憑是怎樣風景秀麗的溪水,泉水,河水,池水,湖水,他都敬而遠之,再也不肯乘船。
直到……遇到可淺媚。
淺媚……
他想喚她,一開口,是嗆入口中的水。
但他到底伸出了手,向泛著微光的水面游去。
很少有人知道他畏水如虎,更少有人知道,他為了不至再次被人淹死,逼著自己在行宮的溫泉內學會了游水。
雖然並不高明,但已足以自救。
快要觸著水面時,旁邊伸出雙臂,將他抱住。
他伸手一探,摸到了纖細的手臂。
那樣地瘦,彷彿輕輕一折,便會如柴禾般斷作兩截。
她是北赫人,她應該不會水,她只是……想和他一起死?!
可他不想自己死,也不想她死,不論為著什麼樣的原因。
他抱住她的腰,將她緊緊攬到自己胸前,用另一隻手奮力向劃去。
他終於探出了頭,看著滿天亂晃的星星和忽然間化作幾輪重疊起來的彎月,重重地吸了口氣。
旁邊小小的腦袋也探了出來,美麗的五官蒼白如紙,散開的長髮海藻般飄遊於水下。可她的眼眸是黑的,黑的彷彿沒有半點光澤,連星月都映不亮一絲半點。
&ldo;淺……唔……&rdo;
他來不及問她她這樣做的原因,只是想告訴她他會帶她離開,脫離這片她一手製造的混亂的險境。
但她忽然便伸出了手,緊緊抓了他的手臂,一下子將他扯下了水,用冰冷的水,截斷了他驚慌喚著的她的名字。
旁邊影影幢幢,是枯敗卻依然柔韌的荷梗,無處不在般束縛著手腳的行動。
但更束縛他手腳的,是可淺媚如藤蔓般纏上來的軀體。
多少次這般藤蔓一樣的痴纏,他以為是幸福;可這一刻,卻只是死亡。
他盡力掙扎著,卻覺她比自己要靈巧許多。
她一次次地衝上前來抱住他的手腳,束縛他的行動,舉止並不凌亂。
‐‐她分明會游水!她分明只是要他死!
可淺媚……
他惶惑,他不解,可他已無法思考更多。
他已憋不住自己的氣息,又嗆了一口水,一陣陣地暈眩著。
他似聽到了死神張狂的笑聲,久違多少年的瀕臨死亡的巨大驚恐再次襲來。
再也不敢對向自己痛下殺手的女子容情,他揚腿,狠狠地踹上了那纖小柔軟的軀體。
可淺媚的手鬆開了。
她的身體在水中晃晃悠悠,無聲地向後退去。遊弋在荷梗間的黑髮遮住了她的半邊身體,卻偏偏讓他一瞬間看到了那張絕望的面龐,雪白雪白。
她的眼睛浸在冰冷的池水中,依舊是黑的,漆黑漆黑,看不到半點光亮。
可不知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