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流悄然運遍全身。我的心中莫名一陣感動,彷彿是深夜迷路的航船忽然看到了家鄉的燈塔,彷彿是海中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的浮板,彷彿是久旱的土地終於迎來了甘甜的雨露。子桓在我心中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成了一座不朽的豐碑。他竟然來了,而且,恩?已經來了很久了?到底是什麼時候到的?難道他就那麼看著我被拖來拽去,還安然地躲在暗處偷窺?這個卑鄙的傢伙!就算他是為了弄清事情因果才按兵不動,也未免太冷血了!想到這裡,我心中的豐碑轟然倒塌。
然而子桓卻沒有發現我情緒的變化,他只是一言不發定定地看著我,臉色有幾分蒼白。我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微微皺了皺眉,喉間一癢,胸前多出一團殷紅。
“你要怎樣才會放過她?”子桓的臉色又白了幾分,開口卻是平靜如水。
“這我要好好想想,”楊修一笑,逼視著子桓,“若我說要你在知琴的墓前自刎謝罪,如何?”
子桓直視著楊修,不卑不亢說道,“知琴那日出走,我確實有責任。但是感情之事是不可以勉強的,我想知琴她如此冰雪聰慧,賢靜識禮之人,自然是明白這些的。我想,他並未恨過我。”
“住口!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你這個,你這個薄情寡義的無恥之徒!”楊修猛然咆哮起來。
子桓見狀冷笑一聲,“莫要再自欺欺人了,以你對知琴的瞭解,覺得她會恨我嗎?而你做的這一切,她又可會認同?”
冷,好冷,我感到身體一點點冰冷下來,心中卻又暗暗著急。這個曹子桓莫不是也瘋了,他的話確實沒錯,然而此時說出來只會更加刺激楊修罷了!若是楊修發起狂來,他有武功當然沒事,可我恐怕還沒等到毒發身亡就被楊修掐吧死以洩憤了!
楊修聞言果然被激怒了,我看著他的身體猛然地顫動著,呼吸也開始粗重起來。他在口中不停地重複著,“你會認同嗎?知琴,知琴,你可會怪我……不,不會……”楊修猛然間停止了喃喃的自語,冷然看向子桓,“你如此說,只是想讓我的精神崩潰掉,好趁機來救你的心上人罷了。我楊修還沒有那麼傻。再者說,即便你現在殺了我,甄宓所中之毒,這世上也再未有人可以解。”楊修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這是華佗先生的《青囊經》,世人皆以為此書已經被他焚於牢獄之中,卻不知其實,它已落入我的手中。甄宓所中之毒便是來自此書,只可惜,這書中卻未曾記載解毒之法……”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楊修將《青囊經》點燃扔在我與他之間的地方,腦中一片空白,唯有楊修的最後一句話在不停地重複著。無法可解,此毒無法可解,那我豈不就要死了?想到這裡,我已然心念俱碎。然而事已至此,我卻又覺得心神一下子輕鬆了起來,已然再無任何顧慮。我猛然抬起頭,直視著不遠處的曹子桓。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不顧子桓與楊修錯愕的眼神,一字一句說道,“曹子桓你給我聽著,我甄宓這一生之中恨過很多人,你就是其中一個。我恨你奪我清白,我恨你限我自由,我恨你拆散我與所愛之人,我恨你利用我禁錮我……我還恨我自己……恨我如此不識好歹不知廉恥,明明這麼恨你,卻還忍不住會為你擔心。我想也許楊修說得是對的,我就是已經愛上了你……”我覺得胸腹一陣絞痛,痛得淚水都流了下來。我強嚥下喉中湧來的腥甜氣息,掙扎著繼續說道,“這些年來我總是會問自己,到底何為真情,何謂真愛。為何我一生輾轉追逐,卻總是得不到想要的幸福。我不敢承認我愛上了你,因為我知道你終有一天會成就一番洪濤偉業。我知道在如此年代,以你的身份地位,我斷不會是你的唯一……所以這樣也好,眼下我就要死了。就當我是自欺欺人也罷,反正我是再不會看到將來的那些煩心之事了……”
許是沒有想到我在臨死之前會說出這樣一段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