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時候,他們已到了一頂小小的帳篷前。
聽到一聲熟悉的無力呻。吟,可淺媚已經僵住了身體。
唐天霄一把將她推了進去,說道:&ldo;你不是要看你的好七叔嗎?嗯,說錯了吧?都成了親,還叫什麼七叔?叫夫君吧!&rdo;
可淺媚顧不得再和他爭辯,趔趄著急急沖了進去,然後呆住。
屋中點著好幾盞燈,清晰地照著被捆於柱子上的人,‐‐如果那個周身被漁網緊緊裹纏著的人,還能被稱之為人的話。
那人赤著身子,全身血肉翻出,已看不到一塊好好的面板。
兩個行刑手正在燈光下看準被魚網勒得鼓起的一塊皮肉,薄薄的刀片細細地切割上去,慢慢地拉下一塊,放到一旁的木板上。
那木板上密密麻麻,已經放了不知多少塊小小的血肉。
可淺媚看得汗毛根根豎起,待聽到熟悉的呻吟從這血人口中發出,已是失聲尖叫:&ldo;七叔!&rdo;
那人的頭微微一動,竟似聽到了她的呼喊。
是李明瑗!
他竟還清醒著,清醒著在承受這不知勞什子刑罰!
可淺媚驚恐地走上前,撩開他沾滿鮮血的黑髮,努力從那血肉模糊的面頰分辨她的七叔曾經的風姿出塵。
他抬起了哀痛的眼睛,默默地和她對視。許久,他蠕動被剜去一半的舌頭,含糊地說了幾個字。
可淺媚渾身都在抖,卻竭力穩著自己身體,小心地問道:&ldo;七……七叔,你說什麼?&rdo;
李明瑗又說了一遍,已在痛楚裡渾身戰慄得如同篩糠。
還是含糊,但可淺媚已經聽得清晰。
他在說:&ldo;淺兒,對不起……&rdo;
她不曉得他哪裡對不起自己,她只看得到他在受著連地獄都未必設有的恐怖刑罰。
她轉過頭,盯著唐天霄,幽黑的眸子有烈火森森竄動。
唐天霄給看得心裡發毛,但眼見她為他憤怒心疼,又是惱恨。
他冷笑道:&ldo;大周本就有凌遲、梳洗這樣的刑罰。立國二十八年,這是第一次用凌遲來處死囚犯。這是他應得的。&rdo;
他抬頭問行刑手:&ldo;這刑罰什麼時候能執行完?&rdo;
行刑手屈膝答道:&ldo;回皇上,按行刑規定,凌遲當割足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分三日割完。目前已經行刑十三個時辰,割完一千零四十一下,犯人身體不錯,應可割滿三天。&rdo;
可淺媚攥緊拳,依然冷冷地盯著唐天霄。
唐天霄給盯得惱羞成怒,說道:&ldo;這是他應得的!聚兵謀逆,本當凌遲處死,何況他居然敢公然佔有朕的女人!既然需割足三千三百五十七刀,那麼,一刀不許少!&rdo;
李明瑗又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含糊而苦楚。
可淺媚轉身望著眼前血肉模糊的男子,心頭也似模糊一片,依然只記得大夢初醒那一刻,十二歲的小女孩踩著大大的腳窩一步步走在沙漠上,一步步走向那個向她溫柔而笑的白衣男子。
人如鵠,琴如玉,月如霜。一曲清商人物兩相忘。
如此美好,如此潔淨,如此翩然物外……
她忽然失控地大叫一聲,將身邊的劊子手狠狠一推,就勢從他腰間拔過長劍。
&ldo;你做什麼!&rdo;
唐天霄驚怒,看她持劍在手,龍吟劍飛快出鞘,在她腕間飛快一劃。
一溜鮮血滴落,長劍鐺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