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名堂,大人……」法師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那枚破裂的護符遞給歐文伯爵,「已經完全損壞了,魔力流逝殆盡,殘存的法術模型不具備參考價值。
而且還有個很奇怪的點——它表面的裝飾花紋似乎被刻意打磨過,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
歐文伯爵接過那枚只有半個帝國舊制圓金幣大小的護符,在手中轉動著看了一眼。
它是某個圓形護符殘存的一半,材質可能是秘銀。顯然曾經是一件超凡物品,而且正如法師說的那樣——
它的一面有著明顯的打磨痕跡,手法很粗糙。卻徹底磨掉了護符上可供識別的花紋。
歐文隨手把護符扔在一旁的侍從手中。
「你曾經是個人類……」他來到那長著鱗片和蹼的人形生物旁邊,彎下腰盯著那對令人不安的眼睛,「是嗎?」
「嘶嘶……呵……」
從那人形生物喉嚨裡傳來的,是人類難以發出的、彷彿某種兩棲生物般的嘶啞嗓音,混沌低沉,難以分辨。
「你在海里待了很長時間……魚腥味,淤泥的臭味,還有風暴中的魔力氣息……」
歐文伯爵仍然盯著對方,「遠海有什麼?是什麼把你變成這副模樣的?」
回應他的,仍然是一陣混沌莫名的嗓音,聽著那怪異的聲音,歐文腦海中甚至隱隱約約浮現出了海浪翻湧的印象。
「某種未知的超凡之力扭曲了這個可憐人……」一旁的法師說道,「大人,我之前已經用催眠之類的辦法和他交流過多次,這個可憐的傢伙已經完全失去人類的語言能力了。」
「不,是你的方法不對。」歐文伯爵說道,並隨手從手腕上解下了一枚散發著幽幽藍光的墜飾。
他將那墜飾靠近躺在石床上的「怪物」,後者注視著那神秘幽邃的藍光,突然微微睜大了眼睛。
「很久很久以前,當這座莫比烏斯城還是一座繁華海港的時候,戴森家族與風暴教會親密無間……」
這位伯爵慢慢說道,「我們儲存著很多與風暴有關的神器,比如一枚曾接受過風暴主祭賜福的吊墜……
現在,告訴我,風暴之子,你到底遭遇了什麼?」
即便對方身上沒有任何可供識別的事物。即便那枚護符表面的紋路已經被打磨掉,歐文·戴森仍然能猜到眼前這個來自遠海的男人是什麼來歷。
畢竟,他和他的家族守望這片海域已經有數百年了。
石床上的黑袍「怪物」注視著歐文伯爵手中的墜飾,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破風箱般的嘶啞聲音中,他用某種彷彿夢囈般的語氣緩緩說道:「你……聽過深海的……呼喚麼?」
「深海的呼喚?」歐文伯爵皺起眉,「你在說什麼?」
黑袍怪物的聲音愈發縹緲,彷彿其心智已經漸漸逸散:「啊……在幽暗深邃的海底……神位已經更迭……那吞噬血肉者,用潮聲呼喚著……你仔細聽,你能聽到麼……」
「看樣子你的心智已經被徹底汙染……」歐文伯爵遺憾地搖了搖頭,準備收起護符,「但我仍然感謝你,感謝你再一次提醒了我海洋的危險,提醒我應該對它保持謹慎。」
散發藍光的護符漸漸離開了黑袍怪物的視線,後者劇烈地呼吸著。但突然間,他的呼吸平緩下來,臉上也浮現出了一個詭異的、混合著平靜與喜悅的笑容。
那細密的鱗片讓這個笑容顯得尤為驚悚。
歐文伯爵聽到這怪物從喉嚨裡發出了最後幾個音節:。
「我聽到了,我聽到了……她在召喚……伊娃在召喚我們……重回正軌……」
石床上的怪物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隨後,就在所有人注視之下,他的軀體猛然崩裂成了彷彿渾濁海水般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