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指望你為他報仇,更不願你為他守寡,他希望往後的日子你能過得快活,而我……”
“如今我便很快活。”出岫突然打斷沈予,輕聲而又鄭重地道:“能嫁給他,在雲氏族譜上得到一席之地,已是我此生最大的快活。旁的人,我不會再去看了。”
經歷過最壯麗遼闊的一份愛,便如見識過最美的風景,往後,又有什麼感情能比得過這份生死相許的深情?
雲辭雖已死去,可他所給予的那份情如此完美、刻骨銘心,這世上,已沒有第二個人能入自己的眼底。
曾經滄海難為水,有他,無論生死,此生足矣。
想著想著,出岫竟又要落下淚來,她刻意抬眸去看廳裡的匾額,意圖克制著不讓淚珠從眼眶滑落,也剋制著不去看沈予的神情。
“如今挽之才剛剛離世,你看不開、放不下,也是自然。”沈予並不氣餒,不願放過出岫一絲表情:“我不會再放棄了,從前我已兩次放手,這一次,不論是為了挽之,還是為了我自己,我都不會輕言放棄。”
眼前名為“晗初”的女子,彷彿是為他而生的一個詛咒,詛咒他再無動心與情愛。不是沒有嘗試過解脫,在她跟隨雲辭離開追虹苑之後,他比以往更加恣意荒淫,然而心底的思念與悔恨,也令他越發空虛。
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刁蠻活潑、溫婉賢淑……女人不知見了多少、看了多少,再無一人比得上她。他又何嘗不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我會等你。”他慎重言道,也終於做足了心理準備,更有無比耐心:“無論多久,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等著你。你要守著挽之,我無權阻攔……但我會等。”
“小侯爺。”出岫終是垂了淚:“您又何苦……我不值得。這一世我……”
“你別說,聽我說完。”錯過了這次機會,沈予不知自己還要再等多久:“我在那紙婚書上籤下媒證之名時,已是想明白了。你要替他報仇就去報,但我希望你有困難時,不要拒絕我的幫助……”
“晗初,別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廢人。”說著說著,沈予已然雙目赤紅,極力忍耐著某種洶湧襲來的情緒:“你若累了,不妨回首看看,身後還有我。”
這話一出,出岫立刻轉過身子背對沈予,不願讓她瞧見自己落淚。可那微微聳動的雙肩又如何能瞞得住?沈予繞到她面前,語中有些欣慰之意:“晗初,你為我哭了?”
他緩緩伸手,似要接住那潸然明珠,見出岫又要閃躲,連忙握住她一隻手臂,喑啞著道:“別哭,你肩傷未愈,會牽扯到傷口。”
出岫只一徑抽噎著,不願再說下去:“小侯爺請回罷,咱們獨處時間久了,容易招惹話柄。”
氣氛在這一刻凝滯起來,沈予沉默片刻,繼而長嘆:“無論你這次說什麼,也休想趕我走了。你方才不是問我這些日子去哪兒了?我在看園子……”
他堅定的話語充斥著她的雙耳,似要將她緩緩包圍:“我已向父侯修書相告……從此以後,我將長住煙嵐城。”
長住煙嵐城!一剎那,出岫震驚得忘了哭泣,抬起一雙淚眸,亟亟問道:“文昌侯怎會允許?”
“怎不允許?挽之留下雲府寡母寡妻和偌大家業,我對父侯說我要留下照拂。”沈予面有悔色,又是一聲苦笑:“因為挽之的腿疾,文昌侯府欠了雲氏天大的人情,這也是我應盡的責任,父侯不會不允。”
此時出岫已不知該如何接話了。她抬手拭去眼中淚痕,正欲再勸,沈予又是續道:“我想過了,如今你是離信侯遺孀,我長久住在雲府於你名聲有毀……故而我在外頭買了個園子,距此只有兩個街口,也方便照應。”
“小侯爺……”出岫唯有哽咽著,也不知是感動於沈予的這份情,還是愧疚於自己的無以為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