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的侍女們腳步匆匆,落在地上卻是輕柔無聲,抱著白紙來到了磨礪射藝專用的演武場,然後彎下腰來,將長寬都有一米的白紙卷鋪在了李觀一身邊,而後又送來上好的文房四寶。
李觀一提了一支筆,在徽硯上潤潤筆。
而後提筆將公式留下,一側先將諸多資料排列。
原本假設的各種符號,則以天,地,人等文字代替。
他的書法也是嬸孃教導過的,窮苦時候,用手指蘸著水在石桌上寫,拿著樹枝在水打溼了的沙土上寫,總是能看,此刻字跡一出,旁人閒散聊天的聲音就壓了壓。
噫?當真有點本領啊。
李觀一週圍圍了許多人。
還有些看熱鬧的薛家子弟跑出去,將不在這裡的朋友喚來。
以數術教導武藝,這般事情可從未曾見過,今日不知道是開了眼,還是看了熱鬧和樂子,總歸不會是一件壞事。
薛霜濤看著李觀一,眸子微微眨動,心中不由升起好奇,不知道李觀一要如何去做。
只有薛長青仍舊提了一張弓,就算是射不中,也仍舊樂此不疲地開弓射箭,他畢竟只有八歲,就算是自小修行薛家的內功,用的弓勁力也不夠,射藝不足,練不得薛家神弓招式,箭矢落在靶子前後左右。
能在這裡練習射藝的,都是薛家子弟。
自然都知道這位薛家小少爺的情況,眼下這術數先生說出這樣的大話,他們都很好奇,甚至於在心底深處,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地方,帶了很濃郁的不認同,甚至於有些許的不屑一顧。
這種不認可來自於他們長久以來的經驗。
故而越是年長,越是排斥和反感。
射藝是一門極深奧的武道!
想要射中,都需要千百次乃至於上萬次的練習。
他們都經歷過這一過程。
怎麼可能靠著區區紙筆決定呢?
周圍聲音漸起,哪怕是竊竊私語,人數上來了,也一樣嘈雜。
李觀一提起了筆,環顧周圍,看著那些好奇打量著的視線,卻也並不露怯,只是將筆擱著,微笑道:“好了,差不多了。”
薛長青射了許多次,一次未中,有些懊惱,道:
“你要是贏了,我自然乖乖和你回去學術數。”
“甚至於……甚至於我還可以再給你每天一貫錢!”
他抬了抬頭,挺起胸膛:“我加錢!”
“可你要是輸了呢?”
李觀一微笑道:“輸了的話,便不強求你學,怎麼樣?”
薛長青眼睛亮起,道:“一言為定!”
而後頓了頓,他本來該是興奮和期待於不用學數術的,可是一想到如果說李觀一贏了的話,不就意味著,他真的可以用數術來幫助自己射中靶子?那不也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嗎?
一時間他卻不知道該希望李觀一贏,還是輸。
而在這種複雜的情緒之下,李觀一讓薛長青搭弓射箭,自己卻仍坐在原地,側面確定角度方向,估摸了一下,李觀一道:“箭頭向上三指,嗯,再微微向下,可以了。”
“弓張滿,射。”
這麼簡單?!
他是不是在耍我?!
薛長青手指下意識一鬆。
箭矢拋射出去。
其餘人都笑著看熱鬧,射箭的時候,長輩教導弟子也都是站在旁邊,幫助其穩定結構,射箭角度便是手感,怎麼可能旁觀就做到的?
果然不靠譜,大小姐也是,被這人矇蔽了。
只是個乳臭未乾的……
哆地一聲悶響,薛家武者們思緒微凝。
剛剛還有些低微的交談聲,匯聚在一起嘈嘈雜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