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魯登斯·蕾茉蔻諾躺在喀麥隆醫院的病床上,無人問津。
(拍攝:那卡·納撒尼爾)
皮皮醫生個子矮小,但看起來很結實,戴一副眼鏡,顯得有些嚴肅。他說一口流利的法文,神情中明顯地流露出對當地鄉下人的厭惡和輕視。他在這裡辛勤工作,對我們也非常友善,卻在我們面前痛斥附近像普魯登斯這樣不照顧自己又沒有趁早去醫院的村民。
“甚至那些住在鎮上、家就在醫院旁邊的婦女,還是在家自己生產,”他說。他估計,大體上只有5%左右的當地婦女來醫院生產。他抱怨說這裡沒什麼醫療用品,而且該醫院歷年來沒有人自願獻血。皮皮醫生給人一種憤世嫉俗的感覺——他痛恨那些婦女,也抱怨自己被卡在這麼一個鳥不生蛋的落後地區。他對於婦女的需求毫無同情心。
我們其實是無意間來到這家醫院的,既然來了,就順道進去問了一下這個地區的孕產婦醫療護理情況。在聽完皮皮醫生“明智”地評估該區的情況後,我們在一間閒置的病房裡看到了普魯登斯。她的家人告訴我們,她在那裡已經躺了三天,沒有受到任何治療——後來皮皮醫生憤慨地跟我們說,只有兩天。她到醫院不久,胎兒就死了,此刻胎屍正在慢慢地腐爛並毒害著普魯登斯。
“要是院方立刻治療,我的孩子不會死。”普魯登斯28歲的丈夫艾蘭·阿沃納邊在妻子身旁徘徊不定邊憤怒地說。他是公立學校的老師,所受的教育足以讓他清楚地看到妻子遭受的惡劣對待,並對此備感憤慨。“求求你,救救我太太!”他懇求道,“我的孩子已經死了,請救救我太太!”
艾蘭的抗議惹怒了皮皮醫生和其他醫護人員,但他們還是儘量應對,在訪客面前讓患者死去,會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情。他們表示問題出在資源短缺上,而無知的村民們又不願支付醫療費用,情況因此才會更嚴重了。
“在急診案件中,病患家屬通常是拒絕付錢的,”高階護士埃米利安·墨阿薩一臉不屑,看來她是個鐵石心腸。“他們一轉身就開溜了。”
然後皮皮醫生表示,再不介入的話,普魯登斯只剩幾個小時可活了,要是他拿到剩餘的80美元,就可以幫她動手術。我們當場同意支付剩餘費用。接著皮皮醫生又說普魯登斯貧血,需要輸血才能夠撐過剖宮產手術。一名護士查了普魯登斯的病歷,說她的血型是A型Rh陽性。
尼可和攝影師那卡·納撒尼爾互看一眼。“我是A型陽性,”尼可向那卡耳語。
“我是O型陽性——萬能血型,”那卡悄聲回道。我們轉向皮皮醫生。“要是我們獻血呢?”尼可問,“我是A型陽性,他是O型陽性,這樣的血能用嗎?”皮皮醫生聳聳肩表示可以。尼可和那卡拿出一些錢,請一名護士到鎮上買來據稱是全新的一次性針頭,讓化驗室人員幫他們分別抽血。
普魯登斯似乎沒有完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母親流下了喜悅的眼淚。家人原本以為普魯登斯的命保不住了,但現在似乎突然有了轉機。艾蘭堅持要我們等到手術結束再離開。“要是你們現在走,”他直截了當地說,“普魯登斯就活不成了。”
後來,埃米利安和其他護士又開始和普魯登斯的家人爭執,想向他們敲詐更多,我們過去調停後,又支付了一些。終於,護士把血袋掛上了,尼可和那卡的血液開始一滴一滴輸入普魯登斯的血管中。她幾乎是立刻活了過來,並用虛弱的聲音向我們道謝。護士說普魯登斯的手術已經安排妥當,但是幾個小時過去了,卻沒有任何動靜。到了晚上十點,我們問值班護士皮皮醫生去哪了。
“噢,醫生嗎?他從後門回家了。他明天會動手術。應該吧。”看來皮皮醫生和護士們決定給艾蘭和普魯登斯的家人一個教訓,挫挫他們的銳氣。
“但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