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自己想要救她的難度可就要大大的加強了,畢竟自己目前還不能離開賈府一步,又幾乎從沒有和那個丫頭打過交道,貿貿然的上前勸慰開導,只怕會適得其反呢。
“這會子正哭著跪在廂房門口呢,可是夫人哪裡肯見她的,只教我趕緊帶走。”
周瑞家的一邊說,一邊邁步出門,賈芸眼看阻攔不住,只得令小紅一路送出,自己則揹著雙手在小廳裡不停的踱步思索。
直接去向王夫人求情?可是自己壓根不應該認識這個小丫頭,又怎麼開口去說?去找賈政或者賈母?他們大概還在因為自己擅娶戲子,大鬧公堂之類的事情而心懷不滿,這會子又因為一個丫鬟去求援,只怕他們真要把自己和好色之徒聯絡起來了。想想原著中晴雯被逐,連賈寶玉都不敢抗辯一聲,自己又有多少份量能讓他們發話留人?
盞茶功夫,賈芸立定在了廳中。
這事兒原本就是因為賈寶玉戲弄金釧兒而起,只是因為這個二爺缺乏擔當,一見王夫人發火,竟是一溜煙兒沒了身影,直到日後傳出金釧兒的死訊,才又傷心後悔起來,此刻,倘若這寶二爺能說上兩句辯解寬慰的話,說不定倒是能讓王夫人改變心意。
想到此處,賈芸連忙跑出了雪芹軒,順著沁芳源水一路上溯,終於到了怡紅院門口。這是賈芸第一次正式登門,只見兩邊的迴廊相接之處,露出一所精緻的宅子,門口一邊種著芭蕉,一邊則是一株西府海棠,絲垂翠縷,葩吐丹砂,開的極是鮮豔。
賈芸正在躊躇怎麼才能鼓動寶玉前去賠罪,卻聽得空中突然一聲霹靂般巨響,緊接著瓢潑大雨傾盆而下,瞬間籠罩了整座的大觀園,賈芸連忙跑進了廊內避雨,遠遠望去,四周皆是霧濛濛的一片,稍頃,又有一個身影從西面急急的向這邊跑來,待得近處仔細一看,正是寶玉,大約是因為奔走太急的緣故,他竟是沒有看見前面站立的賈芸,直直的衝了上來,撞了一個滿懷,賈芸連忙伸手拉住寶玉,兩人這才穩住身形,對視一眼。
“寶二爺!”
賈芸抱拳致禮,寶玉也抖了抖滿身的水珠,笑著說道:
“竟是未曾看見你在這。這鬼天氣來的好怪,明明才是大晴天,一轉眼竟是暴雨滂沱的,適才我經過薔薇架,看見一個女孩子在花陰下寫字,貪看了片刻,竟是成了個落湯雞回來。”
賈芸微笑道:
“可是那個眉目清秀,面板白皙的小戲官叫齡官的?”
寶玉凝神想了片刻,拍著手說道:
“本來看不甚清,經你這麼一說,果然是她!”
賈芸說道:
“可憐她倒也是個痴情的女子,跟東府裡的薔哥兒最是相契的,這會子只怕薔薇架下,倒是在睹物思人的。”
寶玉又是一呆,嘆著氣說道:
“我本以為我死之後,園子裡的女孩子必是會人人掬一把同情之淚,送我歸葬,這會子聽你這麼一說,竟是不能全得的,從今以後,也只好各人得各人的罷了,難怪老爺說我是管窺蠡測,真真不錯的。”
賈芸搖頭道:
“只怕倒是你的眼淚要先葬了園裡的女孩子!”
寶玉聞言一驚,連忙詢問究竟,賈芸將周瑞家的話說了一遍,寶玉羞得滿臉通紅,卻不說話,賈芸道:
“金釧兒的脾氣聽說是極剛烈的,又兼是伺候夫人十多年的大丫頭,平素裡最看重體面,這次裡被夫人一氣之下攆了出去,保不要生出什麼事端來,壞了府裡慈善寬柔的名聲不說,白白汙了這麼一個清白之軀,教咱們又於心何忍呢。”
寶玉跺著腳嘆道:
“卻是我害了她!只是母親那裡讓我如何開口?”
賈芸忙道:
“夫人不過是一時之氣,略略消散了幾日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