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團成一團,捏入掌心,幾句話說完,攤開手掌一揚,無數紙片便如蝴蝶般隨風飛舞,四散飄揚。天地會群雄見了這等內力,人人變色,均想:“聽他語氣,竟似是吳三桂手下的。”那守備掙扎著爬起,拔出腰刀,道:“你毀了公文,老子反正也活不成了,跟你拚了!”提刀躍前,猛力向病漢頭頂劈下。那病漢仍是坐著,右手伸出,在守備小腹上微微一推,似乎要他別來滋擾。那守備舉起了刀的手臂忽然慢慢垂將下來,跟著身子軟倒,坐在地下,張大了口,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被打倒了的兵丁有的已爬起身來,站得遠遠地,有氣沒力的��喝幾句,誰也不敢過來相救長官。一名僕婦捧了一碗熱湯出來,輕輕放在病漢之前,說道:“少爺,請用參湯。”老翁、老婦二人對適才這一場大鬧便如全沒瞧見,毫不理會,只是留神著兒子的神色。徐天川低聲道:“這幾人挺邪門,咱們走罷。”高彥超去付了飯錢-一行徑自出門。只見那老婦端著參湯,輕輕吹去熱氣,將碗就到病漢嘴邊,喂他喝湯。韋小寶等走出鎮甸,這才紛紛議論那病漢是什麼路道。徐天川道:“這人撕爛那武官的衣衫,功力這等厲害,當真……當真少見。”玄貞道人道:“他在那武官肚子上這麼一推,似乎稀鬆平常,可是要閃避擋格,卻真不容易。風兄弟,你說該當如何?”風際中道:“不該走近他身邊三尺。”群雄一想,都覺有理,對這一推,不論閃避還是擋格,至少在他三尺之外方能辦到,既已欺得這麼近,再也避不開、擋不住了。徐天川忽道:“我抓他手腕……”一句話沒說完,便搖了搖頭,知道以對方內勁之強,就算抓住了他手腕,他手掌一翻一扭,自己指骨、腕骨難保不斷。眾人明知這病漢是吳三桂一黨,但眼見他行兇傷人,竟然誰也不敢出手阻攔,雖然被害的是韃子軍官,終究不是眾人平素的俠義豪傑行徑,心有愧意,不免興致索然,談得一會,便均住口。行出數里,忽聽得背後馬蹄聲響,兩騎馬急馳而來。當地已是通向莊家大屋的小道,不能兩騎並行。群雄正沒好氣,雖聽蹄聲甚急,除了風際中和雙兒勒馬道旁之外,餘人誰也不肯讓道。轉眼間兩乘馬已馳到身後,群雄一齊回頭,只見馬上乘者竟是那病漢的兩名男僕。一名僕人叫道:“我家少爺請各位等一等,有話向各位請問。”這句話雖非無禮,但目中無人之意卻再也明白不過。群雄一聽,盡皆有氣。玄貞道人喝道:“我們有事在身,沒功夫等。大家素不相識,有什麼好問?”那僕人道:“是我家少爺吩咐的,各位還是等一等的好,免得大家不便。”言語中更是充滿了威嚇。錢老本道:“你家主人,是吳三桂手下的嗎?”那僕人道:“呸!我家主人何等身份,怎能是平西王的手下?”群雄均想:“他不說吳三桂而稱平西王,定是跟吳賊有些淵源。”便在此時,車輪聲響,一輛大車從來路馳至。那僕人道:“我家主人來了。”勒轉馬頭,迎了上去。群雄此時倘若縱馬便行,倒似是怕了那病漢,當下一齊駐馬等候。大車馳到近處,一名僕婦駕車,另一名僕婦掀起車帷,只見那病漢坐在正中,他父母坐在其後。那病漢向群雄瞪了一眼,問道:“你們為什麼點了這人的穴道?”說著向吳之榮一指,又問:“你們是什麼人?要上哪裡去?”聲音尖銳,語氣十分倨傲。玄貞道人說道:“尊駕高姓大名?咱們素不相識,河水不犯井水,幹麼來多管閒事?”那病漢哼了一聲,說道:“憑你也還不配問我姓名。我剛才問的兩句話,你聽見了沒有?怎不回答?”玄貞怒道:“我不配問你姓名,你也不配問我們的事。吳三桂造反作亂,是個大大的奸賊,你口口聲聲稱他平西王,定是賊黨。我瞧尊駕已經病入膏肓,還是及早回家壽終正寢,免得受了風寒、傷風咳嗽,一命嗚呼。”天地會群雄哈哈大笑聲中,突然間人影晃動,拍的一聲,玄貞左頰已重重吃了記巴掌,跟著左脅中掌,摔下馬來。這兩下迅捷無倫,待他倒地,群雄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