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跟我鬧什麼虛禮,快讓我瞧瞧,又瘦了些,只氣色倒好,這些日子,我真是天天懸著心,急的跟什麼似的,就怕你想不明白,和姑爺鬧起來,可怎麼得了。”
說著便垂淚。
這樣笑著就能立刻哭出來的水平,那真不是普通的厲害。
鄭明珠便也跟著垂淚:“太太……”
旁邊幾個站著的妹妹都低頭拭淚。
旁邊坐著的朱姨媽連忙笑道:“妹妹快別哭了,侄女兒剛好些,你這樣一哭,又叫侄女兒傷心不成?”
另外那個婦人也跟著勸:“是啊,外甥女還年輕,只是略病一病,如今養好了身子骨,今後有了嫡子,哪個賤婢就是生了長子又能如何?”
外甥女?
鄭明珠百忙中看了她一眼,見她穿著淺紫色領繡竹枝褙子,白色挑線裙子,頭上梳著圓髻,插著一根赤金累絲紅寶石蓮花釵,一對南珠攢花,極普通的婦人打扮。
念頭轉了轉,朱氏有兩個同胞弟弟,這必是她其中一個弟媳。否則,鄭明珠的正經舅母貴為王妃,身份何等貴重,哪有朱氏坐在正中的道理。
心中不由冷笑,這外甥女倒是叫的順口。
自己回一趟孃家,朱氏便把自己孃家妹妹,孃家弟媳都叫了來,這陣勢倒也少見,這樣想著,鄭明珠便看了一眼林氏。
林氏在下面站著,並不跟著哭,面上微微笑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摸樣。
鄭明珠便在心中嘆了口氣。
莫名其妙的八竿子遠的親戚這樣親近,這正經嫂嫂反倒這樣疏遠,這鄭明珠也真不知道怎麼想的。
越是貴女,最大的依仗便越是孃家,丈夫的寵愛反倒是其次,只有孃家撐不起腰的女子,才完全仰仗丈夫寵愛,鄭明珠出身如此顯赫,便是極好的依仗了,可是她寧願親近這些人,反倒不親近正經哥哥嫂子,估計也不會親近正經的舅舅姨媽和姑媽叔父,實在糊塗。
若是她在夫家有什麼事了,能給她撐腰的難道是這些小門小戶的親戚?
憑著她這些日子對以前的鄭明珠的瞭解,這些親戚必是會小意奉承,主動親熱,她給人捧兩句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再加上朱氏推波助瀾,她便傻傻的聽人擺佈了。
朱氏聽了周圍一疊聲的勸,也就順勢收了淚,說:“是娘不好,一見你就忍不住,想著你以前在家裡金尊玉貴的,如今受的那些委屈,真叫我心裡跟刀絞似的。”
這話可真夠挑撥的,可這樣淺薄的伎倆,以前的鄭明珠竟然就這樣受用?
鄭明珠再次覺得難以理解了,面上卻半是委屈半是隱忍的說:“太太別提了,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說著又開始哭,一副真是受了莫大委屈,要在孃親跟前撒嬌的樣子。
朱氏忙說:“好好好,不提了,今日你姨母舅母都在,大家歡歡喜喜的才是。”
鄭明珠這才站起來,對朱姨媽和朱氏舅母見禮。
兩個婦人端坐著,受了她的禮,鄭明珠心中越發不屑,嚴格說來,這並不是正經親戚,自己行禮,是敬她們是個長輩,便是受了禮,也該還個半禮才是,沒的這樣拿大的。
心中雖不忿,鄭明珠面上卻也並沒有露出來,只是笑盈盈的坐下,看了朱氏一眼,見她並無異樣,已經明白,這並不是第一次了。
或許,這原本就是朱氏教出來的,這便是所謂的“知禮”嗎?教她敬這些無謂的長輩,從小便樹立起了她們長輩的權威了,日積月累,大約鄭明珠已經真的當了她們是自己的正經親長了,今後她們要做什麼,說話便有了分量。
而那樣的後果……
這朱氏真是厲害算計。
朱氏進門的時候鄭明珠才四歲,白紙一般的小人兒,竟是隨著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