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斷升主動脈……開始體外迴圈……停跳液注射完畢……”
什麼聲音?誰在說話?
“當前體溫過低……注意調節迴圈溫度……”
發生了什麼事?
“地塞米松20CC……靜脈推注……”
我在做什麼?
“當前狀態穩定……開始切除……注意室顫……”
室顫?在手術嗎?
“置入stent……”
對,我在手術,和那個外國醫生一起。
“準備復溫……體外迴圈準備結束……”
手術……是的,附近有交通事故,送來了很多傷者!
肢體擺放角度不協調所帶來的慣性,讓身體維持不住原有的坐姿,腦袋沉沉地點了一下,柳智恩像是被人從溺水的海里猛地提起來一樣,全身激靈著抖了一下,突然睜開眼睛,從疲憊的淺眠中醒來。
“呃……好疼。”
捂著痠痛的脖頸,柳智恩打著哈欠掃視四周,發現自己正坐在急救手術室大門外的長椅上,牆上的電子時鐘明確告訴她,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睡醒了?”
談不上熟悉,但又不能完全算陌生的聲音由遠及近,說著需要她在大腦裡專門切換邏輯思路才能理解的中文。
“前輩,謝謝。”
站起身,從走過來的林增羨手上接過遞來的純淨水瓶,柳智恩的目光在林增羨臉上多停留了一下。
經過了整整一夜的忙碌,眼前這個人依然精神飽滿,一點都不看出來疲憊。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察覺到柳智恩的視線,林增羨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試圖發現一些不存在的問題。
“沒有,您,很好看。”
柳智恩發自內心覺得心情輕快,自然而然地笑了笑,眸子裡映著燈光,看起來亮堂堂的。
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昨晚那樣緊張的氛圍下,林增羨甚至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可是,這個新來的“同伴”只用了這不到十個小時,就得到了她在專業層面上的最大敬意。
不只是她,昨天晚上手術科在場的所有人,還有臨時來幫忙的南佳恩和金智勳,都和她是同樣的想法。
涉及心臟停跳和體外迴圈支援,昨晚林增羨主刀的第一臺手術風險性非常高。
傷者因為車禍造成的外傷,損傷了主動脈。
在堪堪剛進入醫院,當地語言還沒有掌握、配合團隊不熟悉,又是突發急救的情況下,林增羨完成了“主動脈弓切除、人工血管置換,分支血管成型、降主動脈內支架置入”的手術。
而且,是完美完成,並沒有出現這種手術極易發生的腦部缺血、缺氧損傷。
在主刀了這樣的手術以後,這個人又立刻去救治其他傷者,緊跟著完成了一臺救治胸腔內進行性出血的手術,一刻都沒有休息過。
很難想象這個年輕的主刀醫師以前在卡羅林斯卡都經歷了什麼。
“我剛去ICU看過了那兩位傷者,情況平穩,咱們現在可以放心吃早餐了。”
猜到了這位器械護士因為有限的中文詞彙量而不能進行準確表達,林增羨沒有把“好看”這個詞放在心上,伸手比了一下電梯的方向,示意柳智恩跟上。
“您以前,也這樣,手術嗎?”
依靠抓關鍵詞聽懂了林增羨那句話是在說什麼,柳智恩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看著林增羨的側臉丟擲了在心裡盤旋了好半天的問題。
“以前也有過,但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時候我只能在醫護應急帳篷裡給傷患做手術,每一天都隨時要做好因為地震進行轉移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