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彩帛織工甚好。”馥之的房中,鄭氏將一匹用作嫁妝的帛布拿起,仔細看了看,驚訝地說:“卻似潁川所產。”
“確實潁川帛。”戚氏在榻上笑道:“主公來之前,曾囑老婦在潁川置下,如今卻是正好。”
“哦?”鄭氏莞爾,將彩帛放下:“四叔叔果然思想長遠。”
這時,戚氏將手中的針斷線,拿起縫好的禮衣看了看,舒心地笑:“做成了。”
鄭氏走過來,目光落在禮衣上,笑笑,轉頭對馥之說:“馥之何不穿上試試?”
馥之應聲過來,微笑地將禮衣接過。
“阿嫣,隨你馥之姊去內室。”鄭氏又對姚嫣道。
話音落去,無人應聲。
鄭氏轉頭看去,姚嫣神色淡淡。片刻,她看了馥之一眼,朝內室走去。
鏡前,馥之將禮衣穿在身上,展開袖子,左右地看了看。光照淡淡,落在錦織的暗紋上,似微微流動。
“如何?”她看向姚嫣。
姚嫣沒有開口,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她。
馥之訝然:“阿嫣?”
“阿姊不怕麼?”她忽而笑笑,開口道。
馥之怔了怔:“怕甚?”
“自是怕命報。”姚嫣神色唇邊微彎,盯著她,繼續道:“你嫁給武威侯,自有錦衣玉食無限風光。枉他對你一片真心,卻要到巴郡那兇險之地。”
心中似有什麼忽然閃過,一沉,馥之猛然看著姚嫣。
姚嫣冷笑,一字一句,緩緩道:“謝郎要去巴郡任鹽務使,明朝啟程呢。”
第五十二章
天剛亮,城外的樹林田野仍籠罩在淡淡的霧氣之中。道路筆直寬闊,在薄霧中一直指向遠方,行人寥寥。
“臻得諸公相送至此,終須一別,在此敬謝。”十里亭上,謝臻向前來置酒相送計程車人深深一揖。
眾人皆還禮。
“公子俊才,日後必前途不可限量。”姚徵笑道。
謝昉從家人手中接過一盞酒,向眾人道:“小兒初來京中,得諸公關懷,某感激在心。”
眾士人皆相謝舉盞。
謝臻的目光微微掃過道路上,看向盞中清澈漾動的酒水,須臾,仰頭一飲而盡。
待將酒盞放回盤中,謝臻再揖,鄭重地拜別父親和眾人,走到路旁登上馬車。馭者拿起鞭子一響,馬車慢慢走動起來,同去的幾名家人紛紛跟在馬車後面。
謝昉望著謝臻漸漸遠去,心中不禁生出些慨嘆,眼眶頓時澀然。
“公子此去必是一帆風順,伯明勿過慮。”姚徵在一旁勸慰道。
謝昉看向他,笑了笑,頷首長嘆,與眾人相請,往回走去。
馬車轔轔走動的聲音蕩響在耳邊,謝臻坐在車中,靜靜地看著隨車晃動不止的簾門,過了會,閉起雙目。
“阿狐……”耳邊似響起少女清亮的聲音,彎彎的笑眼中帶著狡黠。
謝臻睜開眼睛。
面前,晨早的日光照在簾門上,將織錦上的聯珠花紋透出柔和的暈光。
手中似握著什麼,謝臻低頭看去,卻是一隻小小的陶塑,捏作狐狸的形狀,粗糙的表面已經磨得光滑。
胸中輕輕地吸入一口氣,再緩緩吐出。謝臻自嘲地移開目光,少頃,再閉上眼睛。
忽然,馬車慢了下來。
“公子。”家人在車外稟道:“前方有人來送行。”
謝臻微訝,片刻,開口道:“停車。”
家人應下,馭者慢慢地將馬車停住。簾門被捲起,謝臻走下車來。只見不遠處停著一輛漆車,前面,一名女子衣裙素雅,靜靜佇立。
謝臻目光凝起,停了停,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