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鼻樑,跟大部分中國人柔和中庸的面部特徵不同,他的鼻樑從臉上拔地而起,幾乎是近於突兀的高峻。
我記得中國相書中有一種說法,鼻子在面部五官中代表命主本身。然則有這樣一個突兀高峻的鼻樑,是表示他這個人是如此突出於他身周的世界,而有著極其強烈的個性麼?
他是否就是因為這種極其強烈的個性而在十幾年前離家出走?
走出林墨琛那個已經十分圓滿的身份?
而偏要來到白永璉的世界中?
我靜靜地看著他。
他的嘴角在熟睡中還含著一絲好象是從心底裡流出來的微笑,不知為什麼,看起來居然還有點純純的孩子氣的模樣。
我一定是看花眼了。
要不然就是母性氾濫。
我抬手滅掉車內燈。
他純稚的微笑就從我的眼睛裡消失掉了。
路燈的散射光從車前窗裡透進來,在一陣短暫的黑暗過後,當這具模板的視網膜適應了周圍的光線,他的輪廓便以一種較為朦朧的方式再度從我眼前浮現出來。
可怕的是他朦朧的輪廓也很動人。
彷彿格外有一種靜穆安詳的美。
彷彿他一直就應該躺在這裡。
彷彿是從宇宙大爆炸開始,或者是從盤古開天地始,從女媧造人始,他就應該一直躺在這裡,躺在我的膝蓋上,然後還要一直往後再躺下去,直到太陽這顆恆星消耗掉她的最後一份光和熱,太陽系毀滅了,然後銀河系也毀滅了,然後河外星系也靠不住了,宇宙再一次坍塌進黑洞了……
又彷彿是我們一起被流轉紛然的世界丟擲在一個沒有時間的維度……
我手心裡滲出冷汗。
隱約間似有靈臺清透,一閃眼窺到聖瑪斯的安排。
而就在聖瑪斯的安排中,在這毀滅一切的朦朧中,在這沒有時間的維度中,那個醉過去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
白永璉醒了。
那落於昏暗中的朦朧的臉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出兩顆清幽的亮點,就象兩粒寶石閃耀於日落後那不可測度的虞淵深處。
但他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也沒有動。
我們就一起沉默在那裡。
時間緩慢地從我們的一片沉默中流淌過去,流過我的五指,也流過他的五指,流過我的呼吸,也流過他的呼吸,流過我低頭看著他的眼眸,也流過他仰臉看著我的眼眸……
他終於調整了姿勢,蜷起兩條腿把整個身體都向我傾側過來,把頭深深地埋進我的下腹部去。
我也把手□□他的頭髮裡。
他的頭髮有點兒堅硬,短短的,在我的挼動中從指縫裡不斷地溜出來,就好象我們的將來,那個我們將會完全把握不住的將來,將從我的指縫裡象現在這樣一再地溜出去……
“回家了,”我說:“明天還要上班。”
他的回答是用兩隻手摟住我的腰,並且還不安分地□□我的毛衣裡去,只隔著薄薄的一層內衣在我腰裡摸摸索索的。
我拍拍他的頭,一手摁開車內燈。
“起來開車,”我說。
他在一片亮堂中掙扎著爬起來。燈光下可以看出面板表層還透出淡淡的粉紅色,晚餐時喝下去的那瓶紅酒看起來並沒有在他剛才的小睡中散發殆盡。
“坐好,”我替他拉上安全帶:“我要開車了。”
“你行麼?”他氣息粗重地靠在椅背上笑。
試試看罷。
半夜裡這家酒店的停車場已經沒什麼車了,我很輕鬆就把車開上了路。路上也沒什麼人,偶爾三數輛車從相鄰車道離我老遠地超過去。此外不過就是紅燈停綠燈行,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