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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一同來疆勞動改造的一群人,不知都下放到了什麼地方。那個管分配的工宣隊長,大概是看郭明達年紀尚輕,身子骨還算結實,於是,他大筆一揮,就把小夥子發配到了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一章(4)

體格壯碩的牧羊犬趴在帳篷前,腦袋擱在平伸出去的前爪上,看似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可那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睛,卻始終咬住空中飛行的獵物,不敢有絲毫大意。也許知道自己年歲大了,腿腳沒以前那麼利索了,它把出擊的地點選在了坡頂,以便藉助居高臨下的優勢,出其不意地撲向對手。

灰褐色的山鷹像一隻紙鳶飄浮在半空,它不緊不慢地扇動著寬大的翅膀,悠閒地好似在空中漫步。山鷹正琢磨著晚餐該吃點什麼,壓根兒就沒把老態龍鍾的對手放在眼裡。

時間一長,老狗有些抻不住了,眯眯瞪瞪地直打瞌睡。山鷹瞅準時機,猛然把翅膀一收,“嗖”地一聲倒栽下來,尖利的爪子準確地鉗住一塊晾曬在芨芨草蓆上的乳酪。老狗儘管反應奇快,但還是慢了半拍,等它哈哈哈地噴著白沫,猛撲過去的時侯,山鷹一側身子,輕輕一拍翅膀,旋風一般扶搖而上,飛到崖頂巢穴前的巨石上,愜意地享受起鬆軟的美味來。

“挨刀的,這個挨刀的,你也知道吃現成的呀。”庫爾遜老媽媽嘴裡叨嘮著,直起佝僂的腰脊,拄著柺杖緩緩地向溝口走去。牧羊犬趕緊跑過來致歉,唿唿地擺動著尾巴,在老主人的裙襬上蹭來蹭去。老太太用柺杖點點老狗的腦袋說:“認命吧,老東西,你幹不了那活了,你看我現在除了吃就是睡,嘿嘿……走,跟我看看去,這都這時候了,怎麼還不見個人影呢。” 老太太用手掌遮住刺眼的陽光,眯起眼睛向遠處張望。

霍牧草原的老老小小,都尊稱老太太為“塔貼”(哈薩克語:媽媽)。庫爾遜媽媽自打出生就從沒有離開過霍牧,她熟悉草原的一切,牧場的地盤有多大,那條溝裡的泉水甜,哪裡的草牲畜愛吃,誰家的小子要行割禮,誰家的媳婦手巧,她心裡都有一本明明白白的帳。

春天產羔的季節,幾百只的一群羊裡,她能準確無誤地給每一隻嗷嗷待哺的羊羔找到媽媽。這事聽起來簡單,幹起來可不那麼容易了。剛產下的羔子認不得娘,又都毛茸茸的一個模樣,你想啊,哪一頭母羊會莫名其妙地替別人奶孩子呢,你要是給搭配錯了,那羊羔還不得餓死呀。

那年月狼多,男人們白天放羊,一回到家,就直挺挺地躺在地鋪上,吃飽喝足了倒頭便睡。而勞累一天的婦女們,還得值夜看護羊群,你說十天八天倒也罷了,成年累月地這麼熬,叫誰誰也受不了。塔貼實在撐不住了,就在迷迷糊糊當中,自覺不自覺地“嚯咿嚯咿”地喊叫,這法子靈不靈不好說,反正好歹沒出過啥事。

狼那畜牲精鬼精鬼的,聽見人的聲音,一般是不敢靠前的,除非是餓急了或是有意報復。時間長了,塔貼就養成了睡夢中“嚯咿嚯咿”叫喊的習慣,男人起初還懶婆姨懶婆姨地罵,後來,他老先生一蹬腿走了,想叫他罵也聽不見聲了。久而久之,孩子們也都習以為常了,老太太一日不喊叫,他們還睡不踏實呢。

…………

“塔貼,石頭上涼,您別老坐在那裡。生生今天不會來了吧?”正拿著搋子“咕咚咕咚”搗酥油的兒媳古努爾提醒婆婆一句。

“那不是生生是誰?嘿嘿……我估摸著,他今天就該來了麼。”塔貼藉助柺杖吃力地站起來,多皺的臉上立時樂開了花。

“信,塔貼,大哥從伊犁來的。”隨著話音,一匹汗淋淋的白馬就到了跟前,馬背上跳下一個身穿墨綠衣服,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小夥子。小夥子顧不上擦汗,立刻開啟郵袋,將一封信遞給老人。

“瞧把這孩子熱的。不急,不急,歇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