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女子猶在酣睡,便死於夢鄉。
殺手沒走,而是到處敲敲打打,又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地板上細聽。
若有深而遠的腳步聲,哪怕一點點傳入他耳中,他便是拆了這樓,也要找到逃犯。
阿梨屏住氣息,她其實就窩在入口處,殺手檢查得格外仔細。
挨著把牆板地板敲個遍,阿梨感覺到敲打聲就在自己身邊。
甚至能想像到那人將耳朵貼上來,與她隔著薄薄一聲板。
她蹲到身子發僵,不知何時板子外的聲音消失了。
怕是陷阱,她又呆了許久,才小心推開板子,想再看一眼昔日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的玉樓。
只看到一片殘破,那女孩子被殺手幾乎斬斷脖子,依舊保持著睡姿,躺在床上。
櫃子中的衣服都給拉到地上,嬌貴的衣料被當成抹布踐踏得不成樣。
首飾盒子都被拉開,裡頭空空如也。
桌椅都倒在地上,傢什沒一件好的,上好的紫檀都被砍得一片傷痕。
她又氣又痛,耳中聽到“噼啪”聲,有煙氣直衝上來。
原來那夥殺手,殺光人還嫌不夠,放了火燒掉了玉樓。
阿梨流著淚,無限留戀又憤恨地看著這片她傾注全部心血的所在,從地道逃走了。
“後來,我無處可去,也不敢離京太近,聽說平城稱做小京華,便來了此處,在市上開著家食肆。偶遇一位曾進京述職的地方官,他到玉樓時,我招待過。他幫我擴大食肆,開成了酒樓。我不願住得離酒樓太近,才在這裡蓋出一間小院。”
“大人命不該絕,我今日回家得晚,劃出船沒多遠便看到大人從上流漂下來,撈上來才知是您。”
“不過,您為什麼會出現在此處?”
不等金玉郎回話,阿梨突然驚叫一聲,“哎呀,我太粗心了。金大人還身著溼衣。”
她起身跑入內室,將一套乾淨衣服拿出,“雖是粗布衣,不過是乾淨的。我為店中夥計剛做了好幾身,不知身量合適否?我幫大人更衣吧。”
她將衣物平放於羅漢床,走上前幫玉郎解衣領,本以為玉郎會推辭,卻見他閉目坐著,由她更換。
外套去掉,內衣也還溼著,阿梨臉一紅,伸出手指去拉那胸口繫帶。
玉郎一把抓住她手腕,睜開雙目,“本使自己來。”
阿梨將溼衣拿開,由他自己換了粗布麻衣。
待她回房,手中多了乾毛巾,“大人把頭散開,我為您擦乾頭髮,重新綰起。”
溼頭髮的確難受,玉郎更怕引發自己著涼,他的身體大不如從前。
這番奔走逃命,又加落水,他不想露出疲態,連假裝都覺費力。
想了一下,由著她散了髮髻。
燈火搖曳,小軒窗外,竹葉沙沙,十分清幽,他坐在燈下,由著阿梨為他擦拭完頭髮。
阿梨手上很輕,為他梳髮時不曾弄疼一下,她的手指輕柔掠過他的鬢角,手指上帶著桂花香氣
等頭髮全乾,以犀角梳沾少許桂花刨水,為他梳做編髮,頭頂結一發髻。
將一枚玉簪裝飾髮髻上。
頭髮全部梳起來,更顯他濃眉深目,雖著粗衣,仍然氣宇卓然。
“好啦!”她拍拍手說。
玉郎眼睛落在她身上,突然出手,快如閃電,一下便掐住她纖細脖頸,另一隻手護住前胸,以防敵人偷襲,沉聲問,“方才那夥追我之人,是你派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