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親國戚犯法,該與庶民同罪,又牽扯了人命,出事之處是朝聖村,想來在村裡已是頭等大事。”他說得含糊,意思卻清楚。
這件事不好壓,老百姓可都看著呢。
“事關皇家聲譽,不得不小心。“歸山十分圓滑。
勞伯英跪得遠,聽這話不像好友平日風格,遠遠看了他一眼。
“這文書誰寫的?”李瑕突然問。
勞伯英跪前一步,“微臣謄抄的府衙檔案,字是小人的,檔案是府衙張大人所書。”
“一筆好字,自今日起入內閣做書記吧。”
“就這樣,都退下。”
李瑕一雙眼盯在歸山身上,沒有任何表情,嚇得歸山出一身冷汗。
出了御書房,他汗落下,勞伯英謝過恩也出來站在歸山旁邊責怪他,“皇上問你話,你為何不直說?這是人命官司。”
“這下好了,還害得我離開刑部,去抄檔案。”
“那是內閣,多少人巴結不上的好差事,天子近臣,你有什麼好抱怨的。”歸山方才嚇透了,此時沒好氣。
“你怎麼了?皇上又沒申斥你,倒像受了驚嚇似的,當官把你膽子當小了?”
“你真是!遲鈍。”歸山罵道,“皇上到了摔東西申斥我的地步,我離致仕就不遠了。”
李瑕那一眼全是不滿和責怪,比罵歸山兩句都讓他難受——
現在什麼時候?出了漏子身為天子近臣不知兜著,還往上捅。
不是不辦,只是現在需等等,壓一壓。
至於原因,歸山心裡清楚,的確是他太急躁了。
勞伯英不明白皇上究竟對這事什麼意思,便問,“皇上是不是不願……”
“不是,你真愚鈍,都把你調內閣了,多少人擠破頭進不去,你卻去了,你說皇上為什麼留你在身邊?”
“我字好看唄。”他還是不開竅。
“皇上想要書法家馬上能找來一百個,少你一個?”歸山白他眼。
“你消停待在內閣,咱們這位主子不是眼裡揉得沙子的人,你且等著吧。”
聽了這句話,勞伯英馬上展顏,“那我就放心了。”
“你好好幹,說不定能升官呢。”歸山提醒。
“我不願離開刑部。升不升無所謂。”
……
書房裡安靜下來,李瑕緊繃著臉。
“皇上擔心此事牽扯皇子?”
“沒個讓朕省心的所在。”他罵了一句。
“真要牽扯皇子,就難辦了。”他低聲說了一句,語氣讓鳳藥一怔。
“那個歸山是個倔種到時勢必要諫朕。”
鳳藥詫異,她心中所瞭解的李瑕不會做出包庇皇子的舉動。
“皇子是為國家重器,朕有心罰,也不可能真按以命抵命去罰。”
“鳳藥不會以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能以一換一吧?”
“這話你也信就天真了,朕該罰的是你。”
“辛苦打下江山,費盡心機搶過皇位是為了什麼?”
李瑕轉過臉,他如今正當壯年,保養得當。
側顏仍同年輕時一樣,有稜有角未見一絲年華老去的痕跡,甚至比年少時更為耐看。
可有什麼東西已經同年少時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