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除了這句話之外,此時的伊蕾竟然找不到自己還可以和對方說些什麼。
一想到自己居然靠在眼前這個人的肩膀上睡了不知多久,伊蕾就覺得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種感覺先前因為皮什切克而被沖淡了不少。而現在,這種感覺又因為迴歸兩人的獨處而再次隱約出現。
當伊蕾在醒來睜開眼看到對方的時候,她是那樣清晰地感受到,眼前的這個人早已不是那個在梅特奧俱樂部的球場門口等著自己,心懷忐忑的十七歲男孩。這一次,心懷忐忑的人變成了她。她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做,但又無法和對方主動提起這件事。
因此,她只能假裝,假裝若無其事。
“你要下去睡一會兒嗎?”
在伊蕾沉默著看向遠處的時候,又重新坐了回去的科維爾向伊蕾問出了那一句。而後,他在伊蕾一下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說道:“不過最好等天亮了,七點的時候天就亮了。”
伊蕾轉頭看向科維爾,並點了點頭。於是科維爾又繼續說道:“其實,這裡的黎明,每個季節,每個月份都是不一樣的。也許你看過了今天的黎明,再要看到一模一樣的,就得再等一年。”
“你能看得出今天和昨天的黎明有什麼區別嗎?”
“有時候。”看向遠處漸漸亮了起來的天色,科維爾露出了笑意:“有時候下雪有時候則只有積雪,有時候是晴天而有時候天色會陰沉一整天。所以我能分清楚它們。等到早春來的時候,每一天的黎明都會是不一樣的。這很有趣,因為這會提醒我,無論什麼時候,都得珍惜每一天。”
“科維爾。”聽著科維爾的這些感悟,伊蕾不禁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在兩人的視線相交,這個捷克男孩沒有任何掩飾地直直看向伊蕾的眼睛的時候,伊蕾說道:
“你不踢球的時候看起來真的不像是一名運動員。也許當初你即便選擇成為一個畫家,你也能在繪畫上取得不亞於你在足壇的成績。我得說我還從來沒有遇到你這樣的,對於四周的每一份變化都這麼敏感的人。當然,你只是善於察覺一切。在遇到你以前,我還以為一個人只有在離開自己的家鄉之後才會意識到它有多好。因為人很難去察覺到自己正擁有著和已經習慣了的東西。”
“那麼你的家鄉呢?”
“我的家鄉……它沒有布拉格這樣的不真實感。不管到哪裡都能看到很多人。它非常多元化,有的地方很現代,有的地方又有很多復古的洋房。在那樣的地方,你很難感受到孤獨。即便你感受到了,那也會和你在布拉格這樣的地方所感受到的完全不同。但可是那裡太大了,大到你可能經常會去到離家很遠的地方,卻又錯過自己家附近的美景。”
說著,伊蕾陷入了沉思,並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又或者,是我離開那裡的時候還太年輕了。”
遠處的天空在灰濛濛之中透出一道暖色的光。它柔和而又淺淡,似乎一個不注意就會被人忽略在冷色的天空中。可它又是如此的堅定,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它的到來。
不需要誰再去提醒什麼,此刻坐在屋頂的伊蕾和科維爾都明白,天亮了。
但是這樣美好的氣氛很快就再一次地被皮什切克給破壞殆盡。這個決定在今天早上就洗一把冷水澡的捷克人好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設,脫光了之後一頭衝進開了冷水的淋浴間,而後就開始嚎叫起來!並且怪叫聲是持續性的,中氣十足的,以及顫抖的!
“冷死了!冷死了冷死了啊啊好凍!”
皮什切克這一叫,起碼能夠叫醒起碼一整層樓的人!幾乎已經能夠預料到這棟房子很快就會熱鬧起來的伊蕾再沒了欣賞美景的心思,她笑著搖了搖頭,打算去到廚房幫科維爾準備起這麼多人的早餐。但或許是因為她在躺椅上躺了一夜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