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了。他的腿……乃是十餘年前的舊傷了,與這次並無關聯。”
俞蓮舟聞言點了點頭。蕭策曾與他說沈浣沈竹二人幼年失怙少小離家,吳澄今日提及十餘年前嶽麓書院曾遭逢元兵洗劫屠戮,他便大約明瞭了事情起末,側頭看向沈浣,卻見他也正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眼中光芒忽然勝了起來,整個臉頰於夜色之中都似亮了起來,欲言又止。俞蓮舟不明所以,“沈少俠有何話?”
沈浣聽得俞蓮舟這般問,垂了雙眼,看著自己手中茶杯,澄澈溫熱茶水之上輕輕嫋嫋的輕煙在月光下慢慢流動,仿如兒時的記憶一般,朦朧卻又清晰,每每於夜色之中無聲無息的浮現出來。微微一嘆,他輕聲道:“俞二俠恐是很難再記得了。”他抬首看向俞蓮舟,終是緩緩將昔日舊事講來。
“家父姓沈,名諱上瓊下林,乃是一屆文人。十餘年前家父便是這嶽麓書院的上一任山長。我與阿竹在這百泉軒中出生,百泉軒中長大的。阿竹他天生身體便極弱,爹孃延請了無數名醫,均說這病是胎裡帶來的,沒得治。爹孃均是不甘,又心疼阿竹。然則越往後,越發現阿竹的心智似是遠比同齡孩子成長得慢上不少,無論行走跑跳說話,都要費極大的精力才能教會。後來爹請了一位名醫,那大夫言道阿竹天生心智不全,終此一生恐是也只能有四五歲孩子的心智。自那以後,爹孃異常傷心,更對阿竹無比疼護。阿竹是我幼弟,自打我記事起,他便對我十分依賴,我那時便告訴爹孃,無論阿竹心智如何,終此一生我都會好好保護照顧於他。”
俞蓮舟微微點頭,他今日頭一次見得沈浣與沈竹一起,然則只從他那半點眼神舉止,就能看出他對沈竹的呵疼程度與無比耐心。
沈浣說著微微閉了雙眼,一手輕輕撫上額頭,“只是沒想到,這句誓言沒等我先兌現,阿竹卻先向我兌現了。七歲那年,韃子以剷除叛黨的名義衝進了書院,見人便殺。我爹帶領一群手無寸鐵的書生反抗,結果自然可想而知。緊急時候孃親將我與弟弟扮作乞兒模樣,帶著我兩由後門往外逃,卻終究未能逃出去。韃子一個百夫長攔下我們,殺害了我孃親,又一槍挑向我。那一刻歷來膽小得只敢躲在我身後的阿竹竟然忽地站出來將我撲到在地上,而那韃子一槍正刺中了阿竹後腰的脊骨。”
說道此處,沈浣黯然異常,“當時人太多太亂,並沒有人主意一個小孩子。我嚇暈了過去,卻也因此撿了一條命。等到再次醒來,滿園都是屍首血跡,我拖著還有一口氣的阿竹從死人屍首裡面爬了出來,仗著無比熟悉書院中的小路,趁著夜色從狗洞裡面爬了出去。之後我帶著阿竹,在長沙城裡四處求醫,卻因為沒有錢財而屢次被拒。直到一名好心的老郎中看我們可憐,幫阿竹醫治。然則那時已經太晚,阿竹傷在脊柱,老郎中亦是無力迴天,阿竹那次好了以後,便再不能行走。”沈浣不自覺的淺淺搖頭,說不清是心痛還是愧悔。這些年來他曾無數次暗恨那一槍為何沒能刺到自己身上,但是無論多少愧悔,事已鑄成,無能更改。此時忽覺的手邊一熱,卻是俞蓮舟倒了一杯熱茶,不動聲色的遞了給他。
沈浣飲了一口,只覺得那溫熱的水入喉,似是將心中的沉鬱洗散了些,這才繼續道:“而元兵韃子卻似知道了書院之中尚有人走脫,在城中四處搜查抓捕。眼見我和阿竹便要躲無可躲,幸得城中一個收賣泔水的老人家,早年曾受過我爹爹扶助,冒著極大的危險將我和阿竹藏在運送泔水出城的桶中,將我二人送出了城。那以後,我與阿竹兩個孩子,一路靠乞討偷竊流落到武陵。”說到這裡,沈浣忽地抬頭,目光晶亮無比,直看入俞蓮舟眼底,聲音一掃方才壓抑幽緩,清越了三分,“俞二俠,你可真不記得十二年前,武陵城中你收留相助的那一對幼童了麼?”
俞蓮舟一怔,方才沈浣所說他只聽著,隱約有些不同尋常之感,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