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水的桑皮紙一張一張給她往臉上貼,直貼到她點頭答應為止……”
這是半個時辰前太后和阿兮的一段對話,沒有用針挑指甲,而是改用這種貼加官的私密刑法逼著柔止寫那封信,柔止躺在刑床上,被捆的右手緊緊捏著的,是裙間的一塊蘭花形羊脂玉佩。玉佩的青色流蘇穗子一直拖墜到了地板上,隨著柔止臉上每加一張的桑皮紙而不停搖擺晃動,這種殺人不留痕跡的刑法可謂狠毒之極,此時此刻,從柔止不停起伏的胸口來看,她的呼吸已經越來越困難、越來越微乎其微了。
“哀家再問一遍,還是不肯寫那封信麼?”太后端坐在椅子上,冰冷的目光在望著柔止時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色。
柔止依舊沒有點頭,她只是緊緊、緊緊捏著手中的那枚玉佩,彷彿聚集了一個人畢生的力氣,玉佩的稜角已經深深嵌進她的掌心,不一會兒,指縫間也透出了血紅的顏色。
“真是個倔強的女人!”太后勃然大怒,道:“你們還顧忌什麼,給哀家繼續貼,哀家就不信,她真的會寧死都不寫那封信……”
一名太監應了聲“是”,將手中浸溼的桑皮紙往柔止臉上輕輕貼去,然而,剛要蓋上去的時候,他的手又停了下來,太監看著不停起伏著胸口的柔止,吞了口唾沫,轉頭朝太后小聲道:“太后娘娘,這已經是最後一張了,如果這張下去,這薛尚宮肯定會一命嗚呼,娘娘,真的……真的要貼上去嗎?奴才怕萬一皇上追查下來……”太監的聲音隱隱有些發抖,誰都知道,當今的這位皇帝陛下是個以殺戮為樂的殘暴君主,如果有天發現自己寵愛的女人竟死在自己的手裡,那後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然而,這話聽在太后的耳朵裡,竟是別樣的刺耳與糟心,試想她將他養了那麼多年,親手將他扶上了龍御寶座,到頭來,不僅沒有得到他絲毫的孝順和愛戴,反而有天會為了一個賤婢和她翻臉破裂,這口氣越想越不愣,太后直氣得罵道:“這飲水還得思源呢!呵,哀家就不信,為了一個女人,這白眼狼還敢給哀家大卸八塊不成!”說到最後,斜睨著柔止越發恨得失了理智:“哼,老實說,哀家倒還真想看看,為了這女人,他究竟敢把哀家弄到什麼樣的地步?好吧,既然她不肯寫,哀家也豁出去了,看最後是她命硬還是哀家命硬,你們怕什麼,橫豎天塌下來有哀家頂著,你們只管給哀家執刑就是!”
太監無法,只得將最後一張桑皮紙再次向柔止臉上貼去,而這個時候,柔止的呼吸已經細如遊絲了,太監貼完了最後一張紙,剛要轉過身,忽然,旁邊的阿兮驚恐地大叫一聲:“噯喲,娘娘,您看!好像有點不對勁!您看!”
她睜大著眼,手指著柔止的腿部,眾人齊齊望去,卻見一股鮮紅的血液自柔止大腿流了出來,蜿蜒的血水浸溼了她多褶的絲質裙裾,觸目驚心弄得下面的刑床到處都是,太后一怔,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時,外面耳旁的殿門前,又傳來一道驚恐而戰慄的傳報聲:
“皇……皇皇皇……皇上駕到——”
第103章 失子(上)
耳房的空氣轉瞬凝結成一團,這道聲音如同地獄裡飄來的催命黃符,又如響徹在頭頂的一個驚天巨雷,眾人驚恐抬頭,還沒來得及回神,這時,又聽“砰”的一聲,房門被踢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像石殿立在耳旁的門檻中間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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