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冷靜自持的希斯卡,在無形之中放任自己的情緒被蓓姬牽著走。
她高出蓓姬一些的身子止不住地微顫,恍惚間,質問的聲音也染上了喑啞,
“為什麼,你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哪怕是有一丁點關於我的記憶……都想不起來啊?是我……是我陪著你的,就算是現在!也是我在陪著你的啊!!”
最後一句,希斯卡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吼了出來。
從那日兩人不歡而散的決裂開始,希斯卡就被自己的情緒裹挾。
在沒有蓓姬陪伴的日日夜夜,她待在杜格爾街,只覺得痛苦不堪,在不需要服侍狐狸的日子裡,她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臥室裡,壓抑著自己的痛苦。
眼下,她壓抑了多年的情緒,在此刻迸發。
但這份情緒,對於一個早就忘卻了很多過去的病人而言,太過沉重了……
蓓姬睜著圓潤的杏眼,木然地感受著希斯卡沒有控制力道的搖晃,她的眼眸中,全是無措。
蓓姬愣是任憑希斯卡發洩了好一會兒,才錯愕地看著她,生生地拍開了希斯卡拽著自己雙腕的手。
她不顧紮在腳底的玻璃碎片,踉蹌地奔向了窗邊。
一把扯過了那淡藍色的窗簾,將自己牢牢地罩在了窗簾布下,只露出了一張臉。
蓓姬的眼尾噙著恐懼的淚珠,渾身止不住地發顫,她低聲重複道,
“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應該聽你們的,對不起……!”
蓓姬的眼眶通紅,像只小鹿似地縮在窗簾之中瑟瑟發抖。
她緊緊抓著窗簾布,將繫著窗簾布頂端的圓環湊在一起,因為她身體的顫抖,而叮噹作響。
蓓姬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
“我不應該反抗的……我會乖,會聽話的……不要打我……不要……”
希斯卡何嘗不知道,在杜格爾裡那些反抗的女孩兒會面臨什麼樣的折磨?
她就是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接住了狐狸拋來的橄欖枝的。
自然,她也心知肚明,那日決裂之後,選擇了另一條路的蓓姬會面對些什麼。
但自從杜格爾被警方查獲,她從看守所內出來,照顧蓓姬以來,蓓姬一直都對她是一副不冷不熱的疏離模樣。
沒有多少往日的親密,也沒有多餘的情緒波動。
這還是重逢以來,希斯卡第一次親眼見著,蓓姬這樣失態地求饒。
希斯卡呆站在原地,內心因為眼前驚慌失措的蓓姬,連連地震。
她只覺得有一把一直懸在心頭的鋒利尖刀,在此刻倏地落下,捅進了她脆弱的心臟。
希斯卡呆楞了片刻,她才慌忙地奔到蓓姬的身邊,俯下身輕輕抱住了她,一面用雙臂摟著蓓姬瘦乾乾的身體,一面說,
“對不起……”
希斯卡每說一句,只覺得心尖上的刀又劃了她一下,
“對不起……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我帶你去見她,好不好?如果你能去看看她,興許她也能好得快些……”
希斯卡的話音落下許久後,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懷裡的人緩緩地止住了顫抖。
片刻之後,蓓姬才抬起頭,眼眶通紅,眼尾還綴著淚光,輕聲道,
“真的嗎?”
————
蓓姬抓著希斯卡的上衣衣襬,亦步亦趨地跟在希斯卡的身後。
兩人一起緩緩地走過醫院的長廊,經過了樓下的小花園,又是走了好一陣子,才從這一棟樓走到了醫院的另外一頭。
希斯卡一面注意著身邊的情況,一面小心著跟在自己身後蓓姬的狀態。
在兩人即將靠近病房的時候,正好撞上了從屋內走出來的利威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