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分給他們。”
“是。”閆策低聲應道。
“蕭氏藏書八百年,就這麼斷了傳承實在可惜。你將書庫的鑰匙轉交給容遠,不管是捐給國家圖書館,還是他自己留著用,或賣或送,都由他來決定吧。”
“是。”
“書庫中,有我寫的最後一本《功德記錄手札》,那裡面……那裡面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你也一併交給他。還有我的一封信,託他以後替我安置你……他與我不同,志存高遠,跟在他身邊,想必你以後的人生不會像現在這樣無趣吧……”
閆策凝望著她,眼睛漆黑又深邃,隱隱透著一抹淡紅,似乎瞳仁之後攝像頭的微光。他的身軀一動不動,幾縷頭髮從額前垂下,顯出幾分隨意,沖淡了那種機械般的僵硬。
於是蕭蕭的目光就像磁石一般被吸引住了。他是她親手所製造,她熟悉他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寸面板、每一縷頭髮。她曾經眯著眼睛給他刻畫瞳孔晶片上的花紋,曾經無數次在深夜為他更換身體裡的零件,曾經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把能源耗盡在半路上宕機的他拖回家中,但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直白坦率地看著他的眼睛,目光幾乎是貪婪地、渴望地深深凝視著,千百種思緒沉澱其中,最後只剩下刻骨的溫柔。從過去到現在,為了掩飾身份,他們曾為夫妻,曾為父女,曾為兄妹,曾為主僕,建立了比任何人都更深刻的羈絆。在漫長的時光中,只有這個人始終不離不棄地站在她身邊,無論任何時候她回過頭,都一定會看見那個沉穩如山的身影。
她用力抓住他的手,在閆策的壓力感測器測量中,她的力氣就像羽毛拂過一樣輕微。
“叫我的名字,閆策。”蕭蕭細聲說。
“蕭蕭。”閆策順從地說。
蕭蕭手上加了幾分力氣,又強調了一遍:“我的名字。”
閆策沉默片刻,說:“清澄。”聲音低沉悅耳,如同夏日的風拂過耳畔。
於是蕭蕭……或者說蕭清澄的眼中煥發出明亮的光彩,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那彷彿自心底散發出來的怡然笑意如黎明的晨光,照亮了死氣沉沉的房間。
微微發青的嘴唇輕輕動了動,含在嘴裡的含在嘴裡的一句話如同雪花落在風裡,虛無縹緲:“閆策,我多想……”
我多想帶你一起走,這樣我們便不會分離;我多想回到過去,好好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多想早點跟你說……我愛你。
本就虛弱無力的手軟軟地垂下去,女孩眼角一滴淚珠欲落未落,如同荷葉上一閃一閃的露珠,嘴角卻還帶著笑影。閆策跪在地上,握著她的手,如同託著自己的信仰,過了很久很久,才低聲道:“是。”
……
一小時以後,屋外等候的眾人得知蕭蕭的死訊,頓時泣不成聲,隱隱怪責閆策依然能夠如此冷漠平靜。
當天夜晚,眾人在閆策的命令下各自回家,半夜裡忽然起火。大火完全吞噬了蕭氏老宅,火海漫天,如同浪潮一樣席捲流動,粗暴地撕破了夜晚的暗幕,消防車的水柱整整噴射了三個小時才徹底熄滅了這場大火。蕭蕭的屍體和閆策都在大火中失蹤,人們只在火場的廢墟中間找到了一大塊不明用途的鐵疙瘩。
七天以後,一封郵件輾轉送到了身在研究所的容遠手中。
第240章 整頓研究所
容遠將手中的信摺好,和帕寇留給他的晶片收在秘藏盒中放好。
這是他收到的第二封遺言。
帕寇是他的朋友,但蕭蕭並不是,閆策也不是,他們只能算是有點熟悉的陌生人而已。然而蕭蕭是上一任的《功德簿》契約者,這使得她在他心目中有著特殊的地位。他曾經對那個女孩始終心懷警惕戒備,也曾反覆思量過殺死她的方法和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