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說得面紅耳赤,惜春捂著臉道:“嫂子總愛這樣捉弄人!”邢夫人在旁聽了也笑道:“你嫂子伶牙俐齒的,平素真人不露相,等閒人還聽不著她說話呢!”尤瀟瀟點頭道:“這話公正,到底是太太心疼我。”
於是眾人便去了會芳園,依著邢夫人的意思,就在水邊兒的大柳樹下襬了一張方桌,每條藤條椅旁邊再配一張各色花樣的楠木小几,上頭放著一把金絲茶壺,一隻白瓷蓋碗,還有兩荷葉碟子的新鮮點心。銀蝶早拿了錢匣來,每人手邊放了紅繩串的一吊錢,尤瀟瀟笑道:“左右不過是玩意兒罷了,橫豎就這四吊錢,頭錢頭彩,瞧瞧誰今兒個有福氣。”邢夫人見她辦事敞亮,心裡更加喜歡。
所謂打牌,都是為了交流感情,長在富貴人家的眾人也深知其中奧妙。果不其然,沒過幾巡,邢夫人就開始抱怨西府的底下人勢利,說原先還顧忌點面子,如今聽了二房的喜信竟越發不成樣子。今兒一早去給老太太請安,不巧車在門口拔了縫兒,叫了人來,二房這一群狗奴才竟說這裡管不著,非要拉回那邊兒修理去!氣的邢夫人帶著迎春就往東府來了。尤瀟瀟便笑道:“太太你大人有大量,跟這群奴才們較真豈不是降身份了?”因想著這話讓兩個姑娘聽了不好,便放下牌道:“日頭慢慢毒了,我早起吩咐小廚房裡制了些玫瑰果子露,惜春你帶你姐姐拿去,我跟太太在這裡等著。”惜春應了一聲是,然後牽著迎春的手往馨瀾院走。
邢夫人也知道該支開姑娘們,於是先不說話。等她們走了,尤瀟瀟才說道:“太太,這些話你也該跟大老爺提一句啊!難不成都存在心裡不成?”邢夫人一聽,立時就消了音。她跟賈赦夫妻這些年感情越發淡薄,想了想都多長時間沒有面對面說過話了。自己是個形同虛設的太太,他天天窩在自己的屋子裡跟著一群小妖精鬼混,哪裡能管這些事!越想就越發失落。
尤瀟瀟嘆道:“太太,您是老爺八抬大轎娶回家來的,堂堂正正的夫人,平時也不能太縱著老爺了!該說的話一定得說……”邢夫人知道侄兒媳婦說的是好話,可一想賈赦的性子,便十分猶豫道:“我……”尤瀟瀟恨鐵不成鋼道:“我索性跟著太太開啟天窗說亮話吧,我們大姑娘在那府裡可是受了不少委屈,二丫頭的日子我估摸著也好不到哪裡去,太太你去找老爺先別說自己委屈,只把二姑娘的事漏一點給老爺聽聽。好歹那府裡是他襲了爵,老爺心裡就算再沒有這個女兒,也不想那府裡這般欺人太甚不是?”
邢夫人心裡一動,想著賈赦原先也曾有多次當著自己面抱怨過老太太偏心,那時候自己剛嫁進來,兩眼一抹黑,倒是懂孝道,還替婆婆說話來著,現在想想,真是蠢透了。尤瀟瀟見她沉思,連忙又趁熱打鐵:“元大姑娘如今成了皇妃,到底是一門的榮耀,咱們也該趁這時候給二姑娘定下一門好親來,俗話說得好,一個女婿半個兒,皇帝女婿遠在天邊咱們指望不著的,但若是能給咱們二姑娘找了好婆家,將來興許還能沾些光呢!”一席話觸到邢夫人的衷腸,原本妒忌元春封妃,不忿二房又得勢,細細一想,有這個閒時候兒爭風吃醋倒真不如也趁著把迎春的事跟著一起定下來,也算得個實惠。想想迎春如今也快十三歲了,同齡的姑娘們確乎都已經定親了,老太太天天嚷著疼孫女,都是嘴上說說罷了,要不人家東府能把四丫頭接回家?現今養的大大方方千金小姐一樣。原先倒也罷了,如今二丫頭算是養在自己身邊兒的,多給她打算也是為了自己打算。二丫頭是庶女,身份上先吃了虧,但自家老爺好歹是世襲的國公,她的堂姐又剛得了皇上青眼,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也不是不可能。罷了,正好拿這個由頭去跟賈赦說話去,也正好讓他知道自己平日裡多多關心女兒。這般想著,邢夫人便笑道:“你想的周到,我回去跟老爺說一聲去。”尤瀟瀟見邢夫人逐漸開竅,便不再多說,打發著銀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