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炯炯放光。
“累不累?”
“不累。”
“今天帶我去你家好不好?”
“不好。”
鄒蕾蕾無辜的臉上又開始準備畫上帶雨梨花。
易天行更加無辜,帶著哭腔說道:“蕾蕾同學,老用這招會審美疲勞的。”
鄒蕾蕾卟哧一笑,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肩頭,假嗔問道:“為什麼總不肯帶我去看你住的地方?”
“嗯……”易天行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說道:“按老錢的話推展開來。你喜歡吃雞蛋,沒必要去認識母雞,那就更沒必要去參觀雞窩吧?”
“去死。”鄒蕾蕾這句話回的毫不含糊。
鄒蕾蕾是一個很倔犟,很執著,很可愛,很善良,當然也是在人面前很溫婉,在易天行面前很兇悍的六很女菩薩。這天放了學,暮黑時分,她和易天行在勝利三路口子上分手之後,她把腳踏車停在了拐彎處,過了陣子,看見易天行騎著那輛破落的腳踏車往江邊走了,才把腳踏車推了出來,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她悄悄地跟了上去。
江邊有一大片的棚戶區,是縣城裡面最破爛的地方,鄒蕾蕾對這一帶是陌生中帶著一絲熟悉,她小時候也是隨父母住在這裡的。
街道上沒有點燈,路很窄,到處堆著破爛傢什,她睜著大眼睛,此時終於迷路了。
她輕輕撓撓額角,他的那個掛在嘴邊的小黑屋到底是什麼模樣呢?
這時候她發現離民居群遠遠的地方,有一顆小黃豆似的燈光,似乎在召喚著她。
於是她慢慢走了過去。
那間小屋子外面堆的全是破爛,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臭味四處飄著,絲絲燈光從那間屋子難以閉合的木門間透了出來。
她舉手想要敲門,卻抑不住一絲好奇心從門縫處偷偷看進去。
門卻忽然開了。
易天行回來後便準備穿上“工作服”去共和村刨垃圾,遠遠便聽見有人過來了,也沒注意,後來發現那人竟到了自己小黑屋的門前,還懷疑是薛三兒的人來找麻煩,於是一下把門拉開。不料一開門卻看見是她像個小偷一樣半蹲在門口,一下呆了,忽然醒過神來:“不是讓你別來嗎?”語氣中透出一絲嚴厲。
蕾蕾一愣,旋即強自笑了一下,“不請我進去坐坐。”
易天行回頭望著自己狼狽不堪的屋內,面上露出一絲尷尬:“請吧。”
蕾蕾就坐在他的床上,易天行怕自己的被褥弄髒了她那條黃色的裙子,趕緊拿出自己平時上學穿的乾淨衣服墊在了下面。
看著她的眼光在自己屋內的亂七八糟事物上掃過,易天行心中一陣慌亂,訥訥道:“叫你別來,我都沒空收拾。”
鄒蕾蕾卟哧一笑道:“就你這間屋子還能怎麼收拾?”伸手按了按床墊,發現下面墊的是乾草,心頭一酸,眼圈便紅了起來:“你過的真苦。”
“還成。”易天行尷尬地撓撓頭。
他確實不希望鄒蕾蕾到小黑屋來——少年男子天然而生的自尊不允許他將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自己喜歡的女子面前。
他想過很多次和鄒蕾蕾的將來,甚至有時候會幻想著當很多年以後,自己大學畢業了,發了財,在省城買了套三室一廳的房子,然後和蕾蕾結婚,把胖嬸和鄒老師都掃到省城去。也偶爾會想像著,到時候衣錦還鄉,可以海闊天空地把蕾蕾領到這間小黑屋來,滿懷深情地告訴她:“這就是以前我住的地方。”
那叫一個美。
他可以接受幸福之後回味苦難,卻很害怕把苦難擺放在幸福的前面。
鄒蕾蕾略有些難受,輕輕拉著他的手,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易天行微笑,也不知如何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