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吧,別瞅了。”
葛萱漫應著,上了車。
似乎有頎長的身影擦身錯過,人潮湧動,葛萱停不下腳步定睛看,就被擠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到敞開的視窗看出去,小棠高舉兩手在車外蹦跳,老爸笑眯眯地揮著巴掌,“哈嘍大姑娘。”袁虹趁機又囑咐幾句路上的小心。
火車開動,溫暖的夏末的風,在急駛下變得凌厲。有一些冷。身邊那個幾分鐘前還在說笑的女孩子,一離開家人視線,便悶聲落淚。另一個同學勸了她幾句,勸得自己也犯了憂鬱。葛萱拉高拉鍊,緊了緊領口,規規矩矩地靠著椅背,盯視窗外疾掠而過的燈火人家。
那些十幾年無甚顯著變化的建築群,夜裡看來忽然陌生不知彼此何處。葛萱恍然若失,就那麼稀裡糊塗地,離開了這座城市。始發站出來,是下一座車站,到達終點時,又將迴圈。而她要見到什麼人,開始怎麼樣的生活,頭腦中全無概念。只知道未來即將有所獲得,因為隱隱地,她好像已經失去了什麼。
同一車廂內,與她幾窗之隔的位置,許歡隻手托腮,目及之色皆是一瞬之前葛萱看過的景緻。他的眼微微眯起,幾分邪魅,嘴角輕揚看不出半分愉悅,不足寸長的髮絲在強風中舞蹈,像無憂少年。
火車跑了一夜,天亮駛進哈爾濱市界,減速中稍有晃動,葛萱被震醒。左側窗子已落下,身上還多了件陌生的風衣,男款,眼熟。推推趴在小桌上的男同學,對方睡眼惺忪,說了句什麼,葛萱也沒聽明白。低頭嗅到衣領處,洗髮水的異香,仔細一聞卻沒有了。搞不清那味道發自衣服,還是自己的頭髮。
一進站車廂裡就沸騰了,找行李找人的,吵吵嚷嚷。許歡在車廂末端,又沒帶大件物什,車門一放他就下去了。站在月臺上,搜巡葛萱所在的視窗。
葛萱插腰站在整節車廂的正中間位置,不慌不忙地看熱鬧。同學催她,她茫茫然傻笑:“等他們都下完的,車又不能馬上調頭往回開。”
大家都知這道理,可車停了,總得乾點兒什麼。於是還繼續吵吵嚷嚷地往外擠,也擠不出去。葛萱費力地拉開窗子,看已下車和前來接站的人們,完成會師的越來越多,相逢歡笑,葛萱也跟著笑。江齊楚知道她的車廂號,應該就在附近,左看右看,找不到。同學急著喊她:“葛萱,快點兒,人都快下完了。”
葛萱說:“哎——”
正欲收身回來,幻覺似地,許歡出現眼前。
擁抱如糖
葛萱異常敏捷地從人群中擠躥出去,幫她拿皮箱的男同學嚇了一跳,傾身向窗外,看見一個大高個子,臉對著車門方向,明顯是等葛萱。
“歡哥?”這男同學和葛萱原來就是同一初中的,也認得許歡。當時許歡與學生關係都很好,和葛萱自然也不錯,大家並沒看出他們之間有師生以外的交集。
許歡回頭看他一眼,手搭在車窗邊沿,“她行李呢?”看她掉頭就跑,不管不顧的,肯定是空手下來。
男同學毫不猶豫地把皮箱從窗子遞出去,“歡哥,你什麼時候來哈爾濱的?”
許歡說:“沒多久。”正點到達車站不過十分鐘。
葛萱擠下來了,氣喘吁吁喊:“喂!”疑惑地盯著許歡手裡的皮箱,慢悠悠走過來看車窗裡的人,“馮春暉你怎麼把我行李扔了?”
馮春暉把自己的行李也遞下去,順窗戶跳出來,捱了省城乘警一頓好罵。
那個哭了一路女同學,這時也走過來,腫著兩眼好奇地打量許歡。看他和葛萱相視的眼神,手肘拐了一下馮春暉,低問:“不是江子來接站嗎?”
許歡笑著轉向那二人,“走吧,我請你們吃飯。”拖著葛萱的皮箱,另一隻手理理她壓亂的頭髮。
葛萱飄飄欲飛,整個人一點真實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