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你老實點兒。”她扭頭看他,疏忽了腳底下,收不住勢跌了一跤,一屁股坐碎鄰居家門前憨態可鞠的小雪人。
江齊楚別開臉,不忍看她的笨拙。
冬天穿得厚,又承那雪人做了減震墊子,葛萱全然不覺痛,抓起充做雪人手臂的半截小條帚打掃衣服,笑嘻嘻調侃他,“你倒是老實,冬眠吶?”
江齊楚說:“前陣子去了趟哈爾濱……”
她為他刻意閃躲的眼神皺眉,“幹嘛?”
“看學校。”他接過那把破條帚頭,撣著她褲子後面的雪漬。
“喲?”葛萱沒有侮辱人的意思,不過他這麼積極操心學業,真令她欣慰。“看了哪個學校?”
“一個學電腦的職業中專。”
“電腦?”那學完了畢業出來,是跟許歡一樣做計算機老師嗎?葛萱點點頭,“倒也不錯……”
不過這個沉悶的傢伙,真的能教學生嗎?他的課堂上,學生只怕比老師說得還多。講一道題,應該選A,學生說:老師,要選B。江齊楚的話,可能會說:那就B吧。
想想都覺得好笑。
葛棠完全笑不出來,“他說要去那個學校了嗎?”
“嗯,說是都看好了,也托熟人打聽明白了。呵呵,這真是出息了。”葛萱趴在枕頭上,語氣像說自己家懂事的孩子,“我以為沒江叔管著,他念完高中就說啥都不會再念下去了呢,還在想等考學的時候怎麼勸他。”
葛棠無可救藥地看著被窩裡嘮嘮叨叨的姐姐,“葛萱,高中和中專是同等學歷,江哥要是打算唸完高中,就直接去找大專了。”
葛萱的笑臉僵住,足足半分鐘才過渡成一種不可置信的表情。
葛萱想起中考給江齊楚補課的那段日子,盛夏裡浮燥的溫度,他安於每天頭頂大太陽騎著車來回折騰,只為裝樣子哄他爸開心。江齊楚曾說過很怨恨他爸把他媽氣走的行為,但實際上,對於江盛的期望,他再不情願,也總是儘可能地去做。這對父子的感情,葛萱是在江盛去世後,才逐漸明白。
江齊楚就像一艘裝備精良的航船,可以抵抗任何惡劣條件,保持浮在海面上,也可以比別的船更快速地前進。可是它沒有方向。江盛是他的舵手,推一推,他動一動。江盛不在了,現在的江齊楚,只是看著周圍的船隻來往,看著自己行走十餘年,卻從未正視過的這片海,茫然無措。
葛萱問他:“你想好了嗎?小棠說中專根本不是學習的地方。”
江齊楚說:“想好了。”
葛萱又問:“你就不能等半年,考個大專嗎?再破的大專,也比中專強啊?”
江齊楚沉默。
葛萱其實還想問,你就這麼等不得,是不是一刻也不想再看見我?
這一年春節趕得早,3月開學的時候,農曆已出了正月。江齊楚算是過完了年,才離開家鄉。二月二的這天,他找葛萱去剪頭髮,兩人頭髮長短差不多,但葛萱頭髮長得慢,同樣是一個多月沒剪,江齊楚幾乎是換了個髮型。理髮師看他們一對進來,玩興大發,刷刷刷給兩人按同一模子處理了。葛萱看著江齊楚的長鬢角大笑,“這個,好風騷啊。”
理髮師說:“現在流行男的梳長鬢角。”
葛萱讚許地表示:“流行很好,別讓省會大城市人把咱當農民了。”
江齊楚去哈爾濱上學的事,葛冬洋夫婦倒是很高興,認為他懂得規劃自己的人生了,是長大的表現。袁虹說葛萱,“你將來考上哈爾濱那幾個重點就行,別考太遠了,上學離家近點,找工作的話再往遠了打算。”
蜘蛛夢
江齊楚走的這天,二十多個同學來送他,尚未經歷過此種生離的高中生,在站臺上擠擠嚷嚷,有幾個男生眼圈紅了。旁邊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