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假時,都市的大學生組成偏鄉服務隊來了。他們巡迴於築豐地方彷彿被遺忘的廢棄礦坑聚落,幫忙看小朋友的功課,做生活輔導。沒有任何娛樂,連一個玩具都沒有的小朋友紛紛跑到服務隊的卡車去,他們多半是沒認真上學的孩子。父母怠惰、付不出上學的交通費、要幫忙家裡、在學校遭到輕視或霸凌。不上學的原因非常多。
下班途中,我停下腳踏車一看,發現空殼仔站在稍遠處,正用清醒的眼神專心觀察大學生的舉動。我第一次認真看他。他頭髮蓬亂,隨便套了件領口鬆垮的t恤,但仔細一看便會發現他眉目端正,甚至令人覺得他頗有教養。相反地,眼神如刺般銳利。才華與邪智並存般的不平衡感……讓人反感。
學生逐漸注意到空殼仔了。空殼仔的氣質與這座封閉礦山的居民明顯不同。看準時機,空殼仔走近學生,和一個像是隊長的人交談起來。我看到這裡就回家了。太陽下山後,昭夫和正夫回來。
&ldo;姊,湖務隊要在野菠菜阿姨和我們隔壁的中間那裡上課,說要教我們寫字。&rdo;
&ldo;咦,要在家裡面?那很好啊,可是為什麼?&rdo;
停留幾天的服務隊總是在卡車四周搭帳蓬&r;把小朋友集中過去。小朋友很喜歡這樣,他們擠在帳蓬裡學習唱歌、寫字,或是聽大學生看圖說故事。如果能教晚一年上學的昭夫讀書寫字,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還能分到別人捐贈的舊衣服呢。
隔天,我聽昭夫口中的野菠菜阿姨說起這件事。她養雞,經常摘野菠菜這種雜草來當雞飼料。
&ldo;社會福利的人做了件好事。原本竹丈不肯把空屋借給服務隊,是他們去交涉的,反正才四、五天而已。&rdo;
據說是服務隊去拜託社會福利辦公室,請他們去跟竹丈交涉,把上個月剛空下來的房間免費提供出來。竹丈身為房東,因為出租房間給請領生活補助金的家庭,可以從區公所那裡拿到房屋出租津貼與修繕費用。有這層關係在,社會福利辦公室的人上門拜託,竹丈便不好意思拒絕。
&ldo;不直接去找竹丈說真是聰明。這樣那個吝嗇鬼竹丈就不會一口回絕了。&rdo;野菠菜阿姨打心底佩服地越說越帶勁,&ldo;你知道嗎?出這個點子的人是空殼仔耶,那個人果然厲害,上過大學哪!不知道他幹麻待在這種地方?&rdo;
重新拿好手上抱著的野菠菜,阿姨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空殼仔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平常總是一臉對小孩沒興趣的樣子,也許他只是想向那群大學生擺出前輩的姿態吧。
服務隊在的這段期間,空殼仔整天泡在臨時學校裡。他很認真教昭夫寫字。昭夫用短短的鉛筆在服務隊給的筆記本上練習寫字,寫得好高興。我看了好心痛。
最後一天,學生在瀧本先生家舉行慶功宴。瀧本先生買了酒和小菜來招待大家。難得空殼仔的聲音也很大。根據在隔壁密切觀察服務隊活動的野菠菜阿姨的說法,服務隊裡有個女生似乎愛慕著空殼仔。、
&ldo;仔細看的話,他長得還挺帥的。&rdo;對空殼仔刮目相看的阿姨說。他們在戶板、拉門皆破損的長屋中尋歡作樂,持續到三更半夜。
翌日,服務隊到其他地方去。那間空屋馬上住進另一戶貧窮家庭。空殼仔要是能在服務隊活動的觸發下,幫忙看點小朋友的功課就好了,偏偏未能如此。空殼仔又恢復成空殼仔了。
我跟正在礦工寮四處拍照的瀧本先生說這件事,他善良地笑著說:
&ldo;一般人不太能理解那傢伙吧,因為他有好多面。&rdo;
我露出&ldo;什麼意思?&rdo;的表情,瀧本先生將相機對準正在轉著壞掉的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