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遠處一兩聲,和極遠處一兩聲淒厲的犬吠,以及落葉的簌簌之聲,幾乎什麼也聽不見。
然而她似乎等待的就是這一刻的安靜。
黑暗中,蘊華笑了笑,一個極緩慢的,有如貼在臉上般的虛浮的,浮光掠影似喜似痛的笑容。
她整了整衣袖,挺直肩背,姿態優雅的走開。
卻突然有東西悶聲跌落的聲響。
是肉體落地撞擊地面的聲音。
隨即又一片安靜。
已走出幾步的蘊華霍然回首,怔了怔,跺跺腳,立即一個飛鶴般的轉身,煙青裙裾如在夜空中開了朵巨大碩美的花,又似一道青色流光,瞬間投入蕭琛的“倌風園”
秦長歌立即潛進幾步,將耳朵貼近地面。
隱約聽得內苑步聲倉促,有拖動的聲音,移動桌椅的聲音……又有一聲咚的微響,秦長歌怔了怔……怎麼聽起來像是雙膝落地的聲音?
過了半響,響起衣袂帶風聲。
秦長歌屏住呼吸,遠遠看去,出來的正是蘊華,她臂下還夾了個被單卷,看形狀,裡面竟似裹著個人,蘊華輕輕巧巧夾著,不時移移位置,一縷光澤柔亮的黑髮從被單卷裡掉落,晃晃悠悠飄蕩在夜風中。
蘊華出了園門,突然回身向園中看了一眼,氣死風燈的微光映著她眉目,一絲淒涼一絲欣喜一絲慶幸一絲落寞一絲猶豫一絲無奈……那神情竟複雜至不可描述。
一眼過後,她飛掠而起,向園外黑暗處奔去。
秦長歌不敢追她,等她離開好久後,才乘著侍衛交班慢慢退出。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院子,對著兒子睡顏,默默沉思。
蘊華複雜的神情,被單裡露出的黑髮,那沉默而無奈的等待,都似在隱約告訴她某些關係著蕭琛不可觸碰的秘密,她似乎在無意間,於黑暗中摸著了某個龐然大物的輪廓,卻因為對方過於龐大,顯露出的只是冰山一角,她無法得知對方的全形。
呵……沒關係,畢竟,我摸著了你。
接下來幾日,秦長歌都沒找到機會潛入醉心亭,蘊華似乎心生警惕,加強了園子的守衛,秦長歌不敢輕舉妄動,白日裡沒事便四處轉轉,發現自己不在的這幾年,趙王府改動了許多,而蕭包子則被她派出去搞聯誼……孩子嘛,誰會防備一個孩子?
誰又防得了一個看起來很小白其實很狡猾,狡猾裡偏偏確實還有幾分小白的漂亮孩子呢?
尤其當他用他烏溜溜黑水晶似的大眼睛好誠懇的望著你的時候。
“趙王又生病了?蘊華是他的侍妾?”秦長歌吃著蕭間諜進貢的點心,這是蕭間諜利用他的無敵魅力,從廚娘大嬸那裡搞來的,代價是夸人家年輕漂亮……大嬸今年尊庚已四十有七,身軀肥壯,頭髮半百。
“你聽誰說的?”秦長歌不信任的瞄蕭間諜。
個人能力受到極大侮辱的蕭間諜十分憤怒,拖過點心碟,“不給你吃了……我聽文叔叔說的。”
“文正廷?”秦長歌摸摸兒子的頭,一邊笑眯眯的將碟子再次拖回,“他居然肯和你說話?你好本事!”
“當然,”蕭包子立刻眉開眼笑,完全沒注意到壞娘搞了什麼小動作。
“叫你辦的事,辦了沒?”
“小事!”蕭包子洋洋得意,“你給的那東西,我趁廚房大嬸不注意,在她和的面裡摻了一把,今晚做出來的侍衛們的夜宵,一定很好吃。”
塞了塊點心到兒子嘴裡,秦長歌毫不吝嗇對他的誇獎,“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滿嘴裡鼓鼓囊囊,蕭包子猶自不忘好奇,“什麼……素(是)……強(長)江……”
“和遐水差不多的大江,”秦長歌搪塞,“快去玩你的九連環,明早我要看不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