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不是九歲那年染上天花的事麼?她清晰地記得,就在數日前,胡香靈來尋她玩耍,帶了一張親手繡制的淺綠色繡蝴蝶的肚兜,說是要與她義結金蘭。
一切竟回到了她九歲時候,一切悲劇是否可以更改!
這一世,她一定睜大她的眼睛,辯真偽,識善惡,再不被人利用,再不成為旁人對付父兄的厲器。
青嬤嬤伸手摸著江素妍的額頭,不再燙了,和自己的差不多,歡喜道:“白芳,快,派人稟告太太,就說小姐醒過來了。”
白芳應聲,遣了個伶俐可愛的丫頭飛奔而去。
青嬤嬤一臉憔悴,一雙濃黑的熊貓眼,瞧這情形,就如之前聽到的那般,定然是沒有歇好。
“小姐,想吃什麼?奴婢下廚給你做。”
江素妍想到一呆無色庵數載,天天都是蘿蔔豆腐,“我想吃紅燒肉,我還要吃糖醋魚……”
看來這孩子是被餓壞了,一口氣說了七八樣,樣樣都是大魚大肉。
青嬤嬤道:“你正病中,太醫說了,這幾日都得吃清淡的。葷腥是不能吃了,醋、醬也是沾染不得的。小姐且記上些日子,待你痊癒了,嬤嬤都做給你做,可好?”
她出痘了,是不能沾有色的東西,尤其是這醋醬之類的東西,如果她不想留下疤痕的話。說起來,前一世在此時,也是記得太醫叮囑的,應該說,是青嬤嬤一直替她得記得很好,可不知怎的,臉頰上就是留下了三枚痘痕,這也成為之後她一直感到自卑的地方,就像在嬌豔的花朵上,突然被條蟲子狠狠地咬上了幾口。
為了美麗,為了健康,她且聽青嬤嬤的話,前世青嬤嬤以為她死了,數月間竟老得白髮蒼蒼,即便虞氏並未責怪她,她卻在前往老家的途中病逝。
青嬤嬤是母親從老家帶來的下人,也是母親虞氏的陪房,是她身邊最忠心的老奴。
青嬤嬤正待勸慰江素妍幾句,不想素妍卻淡淡一笑:“我聽嬤嬤的話,那嬤嬤看著給我弄些吃食。”
青嬤嬤微微一愣,素妍自小就被嬌慣了,因是江丞相夫婦唯一的女兒,又是年滿四十才得來的女兒,更是嬌縱,又有些任性,今兒竟如此懂事,倒是青嬤嬤沒有想到的。“好!好!小姐且歇著,我去喚白芳進來陪你。”
她染了天花,這得月閣內只餘青嬤嬤與白芳服侍,其他大、小丫鬟、粗使婆子一併都暫時遣了出去,院門外還守著兩名粗使婆子,一日五次地在周圍噴灑消毒藥水、石灰等物。
白芳進了房中,小心翼翼地將窗戶推了個兩指寬的小縫,含笑走到榻前的繡杌上:“小姐,哪裡不舒服麼?”
白芳,在她十一歲那年就出府配人了,嫁的還是莊子上一個年輕莊頭。她不是被曹玉臻令婆子用繩子勒死了麼?竟又回到了十六年前,回到了九歲的時候,一樣的得月閣,一樣的擺設,一樣的身邊人。
那年,因與胡香靈交換了肚兜,結成金蘭,就在她穿上胡香靈繡的肚兜後不久,就染上了天花,如果她沒有猜錯,後日胡香靈就會來尋她。
十五歲時,她看到了得中狀元郎遊街的曹玉臻,不過才一眼,就相中了他,自此便非他不嫁。原以為,是她的一廂情願,一往情深,哪裡曉得,那一日被胡香靈拉著上街,竟是他人一早就設好的局。
江素妍一雙明眸直勾勾地望著帳頂,一切又回到了九歲時,她的臉上還會留下那三枚難看的疤痕麼?還來得及辯清善惡,還整日裡只曉得如何找樂,不好好讀書,也不好好學習琴棋,待到十二歲時,便成了一個名滿皇城的刁蠻女,與當今的九公主一樣,成為魔女麼?
白芳見她不答,又喚了聲:“小姐,你哪兒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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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各位看書的親們,新人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