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彤倒立著,空中的一隻腳去替另一隻腳撓癢,慢吞吞地辯解著:“我這個月的零用錢只夠在報縫擠個位置,本來我是要他們把咱們的廣告放在性病廣告上面的,報社的人說他們是老主顧,做證件的廣告也因是報社長的親戚然而不敢光明正大的放在正版上……嘰嘰歪歪的……你可以試著醫幾個性病患者拓展一下財路,或者,順便造個假的證明,證明你確未做過變性手術,免得將來沒人要……”
万俟昭淡淡笑著:“那你豈不要成了唯一沒人要的人了麼?”
燕彤的腦子早已經想去了別處,譬如是哪個吃了獸膽的竟將昭交給她做廣告的錢借了去,害她白白損失一個月的零用錢。轉而再想,昭的私房錢到底轉移到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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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看報縫的人通常不是走投無路就是極度無聊。
燕彤不能確定眼前這位大叔是屬於以上的哪一種,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確實是看了燕彤在報紙上的廣告而找上門來的客戶。
燕彤為這位有些慌張的大叔倒了杯茉莉香片,万俟昭坐在辦公桌後大且舒適的皮椅上——兩個人一向是這樣分工的:鑑於燕彤實在令人難以產生信任感,万俟昭這樣分析,所以接待客人的工作由万俟昭負責,而燕彤只要做好端茶遞水的工作、不要嚇跑客人,這就功德圓滿了。
——燕彤於是坐在角落裡的小馬紮上,儘量不去引起客人的注意,然而她有失形象地叉著雙腿的坐姿已經讓客人大叔坐立不安了。
“先喝口茶。”万俟昭示意客人大叔,聲音沉靜舒緩,大叔和燕彤於是喝了口茶,“這茶不是普通的茉莉香片,採自南山午後三時日光下的嫩葉,經由安神香薰四十九個時辰製成,可安神定氣,固本靜心。味道如何?”
經由万俟昭這樣一說,這位客人果然緩和了臉色,閉上眼睛,彷彿這世上已不再有什麼事值得他擔驚受怕,一切都是自然。
燕彤已經睡著了。
“現在,來說說您的煩惱。”万俟昭靠在椅背上,開始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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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一百里外的烏山,草木不生。
“太陽落山了。”
“今天晚上大家加加班,這是最後一個礦洞了,一隊帶著機器去左邊,二隊繼續往前挖,老李老張,這邊有個礦井,你們下去看看,大約是咱們之前的包工隊挖的。”
……
“是個廢棄的礦井啊。”
“真不曉得!一個廢棄了的礦井還有什麼可看的!今晚本打算帶老婆孩子一起進城裡串門子呢,這下可好,烏漆麻黑的在這裡面亂撞!”
“老張你就少發點兒嘮騷吧,拿好你的手電,這井太深了,記住路,當心一會兒迷路了出不去。”
“……下個月就可以離開這兒了吧?!雖說烏山礦量豐富,但前前後後來過十幾個包工隊,估計也挖得差不多了。這帶著老婆孩子東奔西跑的,我還真有點累了,幹完這把就不幹了,回老家種地養雞,起碼天天還能在太陽地兒裡,哪像現在——早上起來天上還有星星呢就下到礦洞裡,等從洞裡出來的時候又是晚上十一二點,再這樣下去我都不知道太陽是圓是方了!”
“太陽……”
“你說什麼,老李?”
“我沒說話,是你一直在說。”
“……是嗎……嘿,這下面還真有點冷,我打了個哆嗦,這風是從哪兒吹過來的?”
“好像是左邊,你看,這裡開了個礦洞,風是從礦洞這邊吹過來的。”
“有風的話,應該是通向地面了,不如就從這邊上去吧,就算是加班也得有時有晌啊,所以我說啊,自古這包工頭就沒有一個有人性的,把工人們啊往死裡使,我聽說去年有個包工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