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帝見是何喬遠,便點頭道:“你有話,儘管講來。”
何喬遠出班奏事之後,卻不說話。顫微微從懷中掏出一封奏疏,遞呈上去,崇禎打眼一看,卻見是《開海禁流疏》。崇禎開啟略略一看,因見是恭楷的蠅頭小字,密密麻麻寫了滿紙,因不耐煩細看,便又張口向何喬遠道:“奏疏朕回官再細看,你且先來說說看!”
“陛下,臣以為南方之事,海禁為禍甚大,唯有開禁之事,弭盜安民,莫先此舉。”
“何以見得?”
“陛下,自太祖皇帝列十五不徵之國,因日本屢犯海禁,又由我天朝子民出海而去,成為異國之民,成了背棄祖宗的刁民,是以太祖頒海禁之令,除了留下泉州等港口開放之外,本朝制度就與那南宋絕然不同,寸板不準入海。官司也不抽稅,海關亦無厘金收入。再有鄭和下西洋後,宣宗皇帝因大學士夏原吉奏說寶船一事勞民傷財,其弊甚大。宣宗皇帝准奏,燒了南京寶船廠,就是連造船的圖紙,亦是一張不留。自此之後,我大明沒了官師,沒有能戰的水師,致有嘉靖、萬曆年間倭人入寇,四處燒殺搶掠,海上竟無半個大明的水師官兵抵擋!”
崇禎聽他說到此處,仍然是不得要領,卻因這位老臣德高望重,到也不能喝斥,只得勉強一點頭,道:“說的甚是,朕知道了。”
“陛下,想來陛下還不明臣的意思。臣是說,有海禁百餘年後,海上有警竟致不能抵敵,那麼海禁何用?閣臣夏原吉原意是要節省用度,方裁撤船廠,大明不造大船,那麼倭人入侵之後,我明朝受的損失,失去的財物金銀,豈不是遠遠超過幾個寶船廠的浪費麼?”
海禁一事,自明太祖以來以然略有爭論,卻從來沒有人敢在朝堂上公然反對,若不是何喬遠身份超然,只怕立時就有人上前與他理論。饒是如此,這太和大殿上仍是議論紛紛,各人均想:“這何老頭子從南京趕來,怕是熱的暈了頭了。”
崇禎臉色已是很難聽,覺得很難再聽這老頭子嘮叨。他知這何喬遠是泉州人士,而泉州則是明朝每年出海船隻最多,出外謀生僑民最多的港口城市,是以何喬遠為家鄉說話,圖個老來虛名,回鄉之後也得些現實好處罷了。他想來想去,便認定了何喬遠目地在此,因冷冷道:“朕知道了。不過海禁一事是祖制所定,有大誥在前,朕不敢胡亂更改。你且退下!”
何喬遠見殿上諸人全然不解其意,皇帝及諸臣皆是一頭霧水,心中當真氣急。他原本亦是一呆書生,辭官回鄉之後,到是對民生有了更直觀的瞭解,知道明廷的財賦大半來自江南田賦,而難得的一些礦山和工廠卻已在萬曆年間被神宗派出蒐括的宦官黃門打擊的奄奄一息,此時雖然略有恢復,卻已是不復當年盛況。論起富庶,江南無一城市可與泉州相比。待他聽說張偉在臺灣大力發展貿易之事,親自攜了門生子弟,乘船出海,至臺灣參觀一番。回鄉之後,綜合其對北方及江南、泉州各處為官的瞭解,苦思良久之後,終下定決心要上疏皇帝,要令大明如同張偉那般的對外貿易,依他的想法,若是以明朝來做張偉那個彈丸小島所做的事,定然是事半功倍。到得十幾二十年後,整個南方定然富庶非常,那建州和賊兵起事,自然也會輕鬆被敉平。
不顧皇帝和群臣的反感,他皺著雙眉,仍站在大殿中心,向著皇帝陳辭道:“臣意以為,海禁一事好比治水。禁不如導,國家不準寸板出海,實則海上商船不絕,大半是那些敢死之徒拼命出海,販賣貨物至南洋。因暴利誘人,無法禁絕,從世宗年間的汪直,到現下的鄭芝龍、張偉,哪一個不是從這海外貿易裡得了暴利,成為富甲天下的鉅富?國家與其仍是持禁,到不如放開海禁,公開貿易,設立有司收取稅賦,則利潤不歸走私商人所有,而歸國家矣!以個人的實力,又如何同國家相抗?只要陛下開放海禁,則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