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詩經。國風。召南。江有汜》
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
江有渚,之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後也處。
江有沱,之子歸,不我過!不我過,其嘯也歌。
周初,泰伯辭國,攜弟奔吳,開拓南疆,教化荊蠻,勸民耕種漁獵。吳都梅里,處江之下游,境內河道縱橫,水網密佈。泰伯因地制宜,興水利,掘運河,制舟帥,子孫以國為姓,世代砥礪圖強。及壽夢主吳,國勢大振,突冒舟船不可勝數,遂以水軍稱雄。
時楚地廣千里,甲兵百萬,與晉、齊逐鹿中原。吳處東南一隅,仰天塹為護,暫得苟安。後吳楚交惡,兩國連年征伐。周靈王二年,楚子重伐吳,精兵簡出,順江突襲,克鳩茲,抵衡山。
吳有甄虎,生平籍貫俱不可考,驍勇有謀,諳練水戰,時任水軍部尉,領兵守中江渡口,遭楚艦突襲,身被重創,負矢墜江。
虎於水中覺神魂遊離,料定此命休矣,忽為人所救,負而出水,置於榻上。某洗其創口,以口哺藥,如魚肆之嗅,然瘡痍未瘳,矇昧不可視也。
經日方蘇,盱衡四圍,乃江渚茅棚,榻隘不容翻側。棚外匿一小兒,身長尺許,憨態可掬,躊躇不敢近前。呼之始入,貌若童子,然頭頂螺髻,豐胸婦服。虎忖為江野侏儒所救,俟痊必重酬之。探問鄉閭名姓,女言為水中河童,慕其英貌,是故救之。虎初以為謅,窺其指間有蹼,始信為異物。
河童性情詼諧,言辭爛漫,俱言水中諸事,謔之甚歡。女曰:“九龍子託老蚌求愛,吾拒之,告有所慕之人,已成燕好。”虎戲曰:“惜哉,諾之可主龍宮矣!”女神情倨傲,放言不慚:“主龍宮易如反掌,何假姻聯?”掩口復笑,言曰:“吾告已成燕好。”其爛漫若是也。
其事虎,悃款傾盡,進食換藥,無不殷勤。虎腹瘡有瘍,女以口吮之,虎感激涕零,許以重謝。
女垂首羞赧,扯己衣衿,忸怩可愛,言不求其謝,欲求其愛耳。虎愕然視之,驚道:“唯此事難矣!吾八尺男兒,與汝不匹,恐傷爾身。汝既為仙物,幻化自如,可大乎?”河童對曰:“於水中可巨,然君必不喜矣。”虎奇之,詢曰:“大為何物?”女面有難色,諉曰:“未可知也。”
虎病稍痊,出屋舒其筋骨,煙水浩淼,似無邊際。此島突兀惸立,寥寥數木,幾羽飛鳥,再無他物。河童捕獵未歸,無人插科打諢,甚覺無聊。
夜宿,月朗星希,四野俱寂,河童蜷於棚外而眠,虎憐之,抱懷中,酣若嬰兒。虎經久不近女色,視其嬌憨,淫意頓起,寬解衣裳,乳豐不遜少婦,肌瑩如同玉潤,而短腿覆鱗,觸之不似人膚。虎體恤其微,遂舍交合之意,置之於側,道:“未可並肩疊股行夫妻之事。吾性魯莽,恐傷爾身。”然女嬌喘不息,兩腮微紅,騷容畢露,騎虎腰腹,孜孜以求,顛覆騰躍,若童子尋趣,其牝竟可容偉物,虎亦得遂其歡。事畢,女枕其胸而眠,匍匐若嬰孩。
虎傷瘳告歸。婦不捨,乞宿。言來日方長,軍中律令嚴苛,久滯必危家人。
河童伏虎背,囑閉眼勿視,須臾已至江畔。女執手墜淚,與為媒約,出神珠為信物,大如雞子,江天半壁為之映紅。言此乃定水神珠,執之可平狂瀾,為千年老蚌所贈,己若服之可永獲人身,乃玉成其愛之意也。虎猶疑未決,恐納河童貽笑宗室,然欲其神珠以脫敗兵之罪,偽諾之。
及虎歸營,子重敗走,組甲三百,被練三千,俱為句吳所破,壽夢乘勝攻楚,克駕邑。虎道中遇童子擊掌唱曰:“楚子重,老懵懂。伐吳國,未見功。橫山石門殺氣重。兵卒喪,車馬棄。拋戈盾,失艨艟。歸不敢覲楚王共。活在世上有甚用。不如去做夢!”喜,旋又痛悔不迭,恨錯失良機,無緣戰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