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文武都愣住了,就連朱棣也呆了一呆。他饒有興味地看了看不知所措的張越,忽然笑了起來,旋即便毋庸置疑地擺了擺手:“他未必擅長六部的瑣碎事務,你們不用爭了,朕自有主意。”
自從有了太子監國之後,朱棣除了自己親自任命的閣臣以及六部尚書之外,並不經常召開朝會,也很少見尋常官員。如今起居都移到仁壽宮之後,他更是隨心所欲,一旦脾性上來或是風痺症發作,就連親王公主也會吃閉門羹,但若是心性好的時候,偶爾還會叫來沈度沈粲這樣的文學臣子來寫寫字,時常也有親筆墨寶賜給親近臣子。
此時下朝之後回到仁壽宮,朱棣就興致大發,卻是專心致志地站在書案前寫字,心情很是不錯。信手劃下最後一筆,朱棣便滿意地看著那墨跡淋漓的白卷,隨即頭也不抬地說:“朕素來愛書法,最喜沈民則的字,端的是婉麗飄逸,雍容矩度,你的那一手字能學到沈民則的三分,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書法亦講究剛柔文武之道,這也是大道。該硬的時候就得硬,該軟的時候不妨軟。但若是朕看來,寧可過猶不及,亦不可稍遜三分。”
這是一幅橫卷,朱棣剛剛寫字的時候用鎮紙壓了一頭,卻命張越用手拂著另外一頭,恰是把他當成了人形鎮紙使喚。此時聽到這句話,張越愣了一愣,連忙點了點頭。
“多謝皇上提醒,臣這手字只是臨帖,當面卻只是向大沈學士討教了兩回。以後定當謹記文武相濟,剛柔並施之道。”
“沈民則為朕草詔十餘年,不少年輕士子想敲開他的門路,或是寫字或是寫文章,可無不吃了閉門羹,平日往來的也就是幾個密友。除了沈民願之外,楊士奇與其同入翰林十餘載,最為相得,其次就是你岳父了。你能討教兩回,那還是借了你岳父的光!”
朱棣很滿意張越的回答,又笑著打趣道:“杜宜山和沈民則一樣的脾氣,只交相合之人,別的人絲毫不理會,就連你家這姻親也不常走動,算得上是一大怪人。別人還擔心朕拔他入閣,卻不想想他這張冰山臉比楊榮的傲臉更勝三分,再加上敏於文字卻也有些傲骨的金幼孜,只怕這三個一言不合就得翻臉……話說回來,你二伯父此次用兵進退有度,加上他先前在交趾的戰功,歸來之後就可封爵了。你心性英果機敏,這幅字帶回去掛在你家瑞慶堂,三日之後再來見朕!”
第九卷 群魔舞 第005章 昔日共患難,如今可能共富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顧氏眼下是聽到御賜兩個字就腦仁疼。儘管她還不知道張越為了那件紫貂皮大氅曾經焦頭爛額,但之前那天子劍鬧得沸沸揚揚卻是真真切切的事。於是,聽說皇帝御賜親筆題字,並指明將那幅字掛在瑞慶堂,她忙不迭地吩咐白芳出去,讓管家高泉以後日夜派妥當人看守,以免再鬧出什麼不可開交的事情來。
原先在河南開封時,張家正堂便是瑞慶堂,如今儘管喬遷北京新居,但顧氏仍是決意以此三字題正堂,以昭顯不忘本。張家正房堂屋中間的赤金黑的金字大匾乃是英國公張輔親筆所書,雖比不得文人墨寶的瀟灑飄逸,字裡行間卻透出一股銳氣來。
天子墨寶上卻是題的一句《孫子》——“故令之以文,齊之以武,是謂必取。”
見兩個中年僕人將天子御寶掛在瑞慶堂後堂正中的牆上,張越心中忍不住嘆氣。並不是他不遵旨意要將朱棣的墨寶藏起來,實在是因為前頭有一塊張輔親題的大匾,要是把皇帝的親筆字掛在下頭,立馬就是一個大不敬之罪。如今騰空了這面牆獨尊御筆,別人也就不好尋這個錯處。他可不樂意把張輔題的那塊匾給撤下來!
管家高泉剛剛在外邊聽了裡頭老太太傳來的吩咐,此時便也進了後堂來,端詳了一會那御筆就對張越笑道:“要說皇上還真是看重三少爺,這幾年每年都有賞賜,而且還變著花樣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