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落座,後頭就響起了毫無顧忌的嘲笑聲。
“嘿,就是草包一個,裝什麼裝!”
“老子不頂用,難道兒子還能有出息?”
“就知道跟在兩個大的後頭搖尾巴!”
饒是張越在穿越重生之後養成了極好的氣性,這時候忍不住怒火上湧。然而,他才剛剛站起身來,後頭卻傳來了一個冷笑聲。
“你們要是真有能耐,學裡月考的時候做什麼弊!”
此話一出,剛剛還喧鬧嘈雜猶如現代菜市場的教室中頓時鴉雀無聲。張越回頭一看,只見那是一個坐在最後一排的少年。他穿著一件漿洗得極其乾淨的白衣,周身上下不見有什麼值錢的配飾,彷彿是不知從哪裡來附學的窮親戚。然而此時吃他一瞪,那些鬨笑的學生竟是全都閉上了嘴巴。
族學中還有月考?張越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兩個字,隨即才對這個打抱不平者的身份好奇了起來——不消說,他根本不記得這是誰。然而,那少年說了這句話之後便坐下捧起了手中的書,再也沒說一句話。那架勢端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裝什麼清高,要不是大夥兒花錢作弊買你的答案,你家裡老子娘早就餓死了!”
角落裡響起了一個低低的嘟囔聲,但張越卻聽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一動。
第一卷 童子行 第008章 小小族學龍蛇多
當下午夕陽落山的時候,這一天的課終於是到了尾聲。
張越任由連生和連虎兩個書童幫自己收拾東西,眼睛在教室裡的一眾學生身上亂瞟。這春天本就是容易犯春困的時候,吃過午飯後只有短短半個時辰的休息,於是不少學生之後竟是連著睡了兩堂課,期間甚至還呼嚕震天響。偏生在這樣極其不適合傳道授業解惑的情況下,那位杜先生愣是端著那副紋絲不動的表情,口若懸河地上完了下午的兩堂課。
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這雙方面的表現都讓他歎為觀止。
看見教室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張越便瞥了一眼那個還在收拾書包的少年,低聲拉過旁邊的連生問道:“最後一排那個穿白衣服的傢伙是誰?”
連生往後頭一看,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輕蔑,撇了撇嘴就解釋道:“少爺,那是老太太孃家的侄孫顧彬,只不過他家裡是庶出。他老子那一代人口多,嫡子兩個庶子五個,所以他家沒分到多少家產,還是靠著咱家老爺才勉強維持著。”
這個少年和他是表親?他家還是靠著他老爹張倬才維持的生計?這兩個事實讓張越很有些發懵,當下竟是愣頭愣腦地問道:“他不是老太太的親戚麼,怎麼用我爹幫襯?”
“少爺……小的剛剛不是說了麼,他老子是庶出,而且是最老實沒用的庶子。”
最老實沒用的庶子……張越的心狠狠顫動了一下,一下子想通了父親張倬為什麼會幫助這一家子。他沉默地看著連生手忙腳亂地收拾著筆墨紙硯一類的雜物,又想到了剛剛角落裡頭傳來的那句話。
這時候,連虎便湊到了張越耳邊,笑嘻嘻地說:“少爺,月底三十就是族學月考的日子,大夥兒幾乎都是靠抄顧彬的卷子才能過的關。他的成績在族學裡是數一數二的,這價錢也是童叟無欺……咳,那些公子哥是怕家裡頭得知他們在學中無法無天挨家法,那些附學的窮親戚是貪著學裡的補貼,所以寧可分他一半。少爺若是擔心月考,不妨去找他。”
“那早上那個嘲笑的我是誰?”
連虎原本還笑嘻嘻的,一聽這話登時左顧右盼,發現沒人注意到這兒,這才把嗓音壓得如同蚊子叫似的:“少爺,人家說咱們張家是祥符第一名門,其實這話並不全對。河南開封府是周王的封地,這其他各縣府也都是封給了周王爺的各個兒子。那錢嘉是新安王家裡的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