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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大工匠 第九章(2)

一老一少瘋了起來……

早上起來,肖德龍就痴情地站在梯子上,拿著破望遠鏡望著對面樓,只見領弟在屋裡忙著幹活……那個女人在不停地訓斥著……

肖德龍從腰裡抽出一隻笛子,憋足了勁兒,剛一吹,“噗”的一聲,放了一個菜屁。他長嘆一口氣,又憋足了勁兒,一曲半生不熟的小曲響了起來。他吹的是《咱們工人有力量》。

領弟仍在幹活,好像沒聽見。肖德龍只好下了梯子。

領弟家住的是二樓。肖德龍手抄著兜走了過來,在窗下徘徊著。

他尋思了一下,從兜裡掏出二分錢放在地上,仰起頭朝樓上喊:“哎,哎……”一聲比一聲高。

領弟探出頭問:“ 哎, 你喊什麼? 有什麼事兒嗎?” 肖德龍愣住了, 領弟的臉上又多了一道傷痕。肖德龍關切地問:“ 你臉上怎麼回事?”領弟不語。肖德龍指著地問:“喂,這地上二分錢,是你家掉的吧?” 領弟納悶地看看道:“ 我家沒丟錢啊。” 肖德龍故意和人家搭訕說:“ 不是你家掉的? 不會吧? 這兒沒人走道啊。你別不好意思, 二分錢也是錢,再添一分就能買根冰棒兒,要買就買高階冰棒兒,有小豆的那份兒,吃了當玩意兒,就是貴了點,一毛錢一根。”然後壓低了聲音問:“你是後媽吧?”

領弟沒聽見:“ 你說什麼?” 肖德龍放大嗓門:“ 我說你是後媽吧?她是不是老打你呀?”話音剛落,領弟媽呀一聲,一把笤帚拍到她頭上。

肖德龍看不見領弟了,只聽見裡面響起那個女人的呵斥聲和領弟的求饒聲……

又到了上班時分,可肖長功的腳腫得更厲害了,坐在炕沿,怎麼也穿不上鞋。

馮心蘭心疼地說:“他爸,別硬撐了,給,換上這雙棉襪子,用裹腳布裹上腳,可暖和了。”肖長功笑了:“我也成了小腳女人了。”馮心蘭勸:“你就是犟,浮腫都這個樣了,還硬撐什麼?死要面子活受罪!廠醫院的姜大夫不是給你開了診斷書嗎?別上班了,休幾天吧。”肖長功又瞪眼:“休休休,休能休出鋼材嗎?你沒看見?最近咱們鍛鋼的廢品率多高!我不去不就更糟了嗎?”說著,硬撐著病體,走出屋子。

馮心蘭嘀咕:“廢品率高是什麼原因?大家餓的,沒勁,手握不住閘把,能不出廢品!”

工廠裡,肖長功的建議從廣播中傳來,大家都靜靜地聽著。

“ 全廠職工同志們, 我是鍛軋車間的肖長功, 我想借廣播站講句話……”

楊老三、肖玉芳、馮心蘭都在聽著。

肖長功在廣播室裡激動地講著:“咱們缺少糧食,缺少副食,缺少穿的,缺少用的,我們在忍飢挨餓。不瞞大家說,我的腿也浮腫了,今天,光穿鞋就穿了半個小時。鞋小了嗎?沒有,是腳大了。穿著鞋,我在想一個問題,面臨著巨大的困難,我,作為一個老工人,一名共產黨員,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還應當為黨和國家做些什麼?我想了,我們是在捱餓,可是,我們就這樣被動地被餓死嗎!不,我們要幹,我們要有點精神,有點兒人氣,寧可累死,也不餓死,中國工人階級,是嚇不倒的,餓不死的!所以我向全廠發出倡議,各車間各工段各班組展開一場勞動競賽,青工之間要開展一場大比武,多出鋼出好鋼,讓帝國主義和修正主義看看,中國工人階級是擠不倒壓不垮的!就是累倒了,倒在地下,也是叮噹作響,絕不會像一攤稀泥一樣無聲無息!從我們車間來說,我向楊本堂班組發出挑戰!”他的聲音在車間上空迴盪。

肖長功走到車間門口,忽然愣住了。楊老三正指揮著眾徒弟,把一張墨跡未乾的迎戰書貼到牆上。

肖長功望著楊老三,點了點頭。楊老三衝肖長功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