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答應去了,還建立在設計安寄翠的基礎上不過,她轉了個念頭自我寬慰:去就對了,幹嘛不去?不去才顯得有事去了正好可以檢驗檢驗自己的意志力和決心。天,什麼意志力、什麼決心都說到這一步了?至於嗎她又暗暗有些好笑
一晚上的雪下得很大,地上積雪幾乎有一尺厚,好在只有雪不結冰,江南的雪又是溼雪,蓬蓬鬆鬆的,看起來厚厚一層,馬車駛過卻並不吃力,一路又輕又快與平常無異,車輪壓得雪層咯吱咯吱直響。引章輕輕掀起車簾往下看,這才發現車輪比平時所乘馬車高大寬厚了許多,似乎結構上也有差異,心想原來是特製的,難怪下雪天也敢跑這麼快,絲毫不擔心交通事故
馬車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只聽得車伕輕輕一“籲”,一拉韁繩勒住,馬車緩緩停了下來。“駱小姐,到了,請下車吧”車伕說著輕輕跳了下去。
“好。”引章起身,掀開簾子,才發現到了梅嶺之下,只見馬車旁邊站著四個身著湖藍裙襖、頭戴昭君套、披著同色暗花斗篷的俏丫環,福身見禮之後,一個含笑叫著“駱小姐”上來扶她,一個高高舉著墨綠彈花油綢傘替她遮雪。待她下車後,另兩人便一左一右緊緊隨行在她身後,一人手裡提著一個大燈籠似的鏤花銅火爐,溫煦的熱氣立刻攪合在冰冷的空氣裡,沖淡了幾分寒意。
不遠處,卓吾頭戴燻貂暗紫緞面小帽,正中嵌著拇指還大碧瑩瑩一塊翡翠,天青繡暗葫蘆紋平金緞面皮袍,套著水波紋玄色貂皮馬甲,足上一雙鉤藤紋漳絨皂靴,披著大氅,揹著手,一雙朗星般黑白分明的眼眸正含著笑意望著她。
一股莫名的興奮沒來由從心底衝擊出來,直衝到嗓子眼才又被她吞下去。見他笑著,她咬了咬殷紅的唇,雙頰無可抑制的漾著笑意向他走去。
來至跟前,引章仰起頭,雙頰凍得胭脂一般紅,望著他,眼波清澈如琉璃,卻只是笑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咳,”卓吾手不經意抬起擋在唇邊,微微別臉咳了咳,終於打破了彷彿萬古無籟的沉寂,輕輕笑道:“新年好”
引章一怔,也順口道:“啊,新年好”
然後,又是一片窘人的寂靜,靜得能聽到心跳,腦子裡就像這白茫茫的大地一樣空白。
“走,上山。”卓吾說著往前走去。
“上山幹嘛?”引章跟在他身後,望了望天空中無休無止、扯棉拉絮般紛飛如霧的雪花,視線有些模糊。
“上梅嶺,當然是賞梅了”
“喂,你不是吧這麼大雪賞什麼梅啊,梅都被雪蓋住了好不好”
“那就賞雪。”
“......”什麼人呢這是
“你去不去?哦,我知道了,你怕爬不上去摔跤是吧?”卓吾停下腳步扭頭笑道。
“才不是”引章小跑跟上,心裡忍不住又是一陣氣惱,她明明知道他是激她,她偏偏就是不服氣這麼簡單淺顯、用腳趾頭想想都一目瞭然的圈套,她、她、她居然睜著眼就往裡跳
“那就走吧”卓吾輕笑,彷彿料定她會這麼說似的。
引章在背後瞪了他一眼,不服氣的跟上。
蜿蜿蜒蜒的三尺寬小道由山腳盤旋而上,一階一階全由平整的大青石板鋪就。道上的雪層很淺,尚不足一寸,可想而知,為了賞梅,講究的卓吾早已派人清理過了。道旁玉樹瓊枝,晶瑩可愛,剔透發亮,居然絲毫未被打掃雪道之人破壞引章不由感慨:究竟是主人太挑剔呢還是僕人太細緻?想想還是前者居多引章不由得轉身向後望去,這一望不禁目瞪口呆:只見一條長龍人群遠遠跟在後邊迤邐而上,有的手裡捧著盒子、有的提著籃子、有的抱著衣包、有的端著銅盆、有的捧著香爐手爐、有的提著暖爐、有的抱著大花瓶,甚至有一人還抱著一隻哈巴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