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牢房裡頭,眨著眼睛看著自己。白世寶一愣神,有聽那老頭說道:“來這裡的人誰沒喊過冤?上次被押過來一個九十歲的老頭,牙齒都掉光了,還喊著冤死,鬼都不信!”
白世寶聽後默不作聲,蹲坐在老門前心急如焚,只道許福大哥快些來救我。
這間鬼牢也不大,白世寶進來時,早有這位老頭住在裡邊。這老頭瘦弱卻謙卑斯文,少言寡慾,也是心事重重,每晚三更時,便趴在牢門口,低頭流淚,若有所思。
這鬼牢陰兵罵鬼犯都稱為豬狗,唯獨對這老頭算是相當客氣,都是一口一個‘蔣老頭’,每日三餐送來的飯菜,總是比白世寶要多一些,精一點。
給白世寶吃的都是稀粥窩頭老醃蘿蔔乾,給蔣老頭吃的卻是白麵饅頭葷素二道菜。
一來二去,白世寶瞧得氣不過,便向陰兵問道:“都是一樣是鬼,一樣坐牢,為什麼吃的是兩樣飯菜?”
陰兵怒道:“人家住店給店錢,吃飯給飯錢,憑什麼跟你一樣?”
白世寶聽得糊塗,卻也不好多問。
鬼牢裡的陰兵從來不吃牢裡的飯菜,每天都有鬼差從陽間收來瓜果供品,不僅雞鴨魚肉,連滾燙的壺嘴裡,都冒著陳年窖子酒的香味。
這陰兵一開飯,便分撥給蔣老頭一半。這時,白世寶就將頭轉到牆上,那味道實在太誘人,白世寶肚子裡一連多日沒沾過油水,生怕露出饞像惹人看不起。這蔣老頭的待遇比他高了那麼一大截,讓白世寶不忿地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敵意,將自己縮在一處角落裡,不與他交談。
“您來嚐嚐我這個?”
還是那位蔣老頭率先打破了僵局,端著一碗肥肉向白世寶面前一遞。
白世寶眼睛往那碗裡一瞧,梅乾菜蒸燜肉!
這道菜可是京城八仙酒樓的招牌菜,白世寶以前嘗過,需要一層五花豬肉,一層乾菜,層層疊加,這麼一個大海碗里約莫要疊上四五層。如果要再噴上一些紹興老黃酒,灑上一把白糖,扣上鍋蓋在火上一蒸,蒸到肉酥軟爛的時候,便肥而不膩,入口即化,佐酒下飯可是一等!
白世寶聞著這香噴噴的肉味,有些心動。
蔣老頭說道:“你這些日子,一日三餐都是清湯寡水,哪裡受得了?這還沒熬到背陰山受刑呢!身子怎麼吃得消?”
白世寶哪裡還繃得住?跑過去捧著碗,用手抓起肉來便往嘴裡塞,鼓著腮幫子道了謝。
蔣老頭笑著搭話道:“慢著點,這些都是墳頭前上供的酒肉,拿來的晚了,有些涼了……”
白世寶哪裡顧得上那麼多,轉眼間吃的精光,看著空了碗底,一抹嘴兒,頗有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沒給你留些!”
蔣老頭笑道:“無妨,晚上還有‘加餐’!”
白世寶聽著心裡有些奇怪,便問道:“為何這鬼牢裡的陰兵對你這般客氣?”
蔣老頭問道:“你家裡是不是無人?”
白世寶點了點頭。
“這就難怪了,你死後沒人給你燒紙,你拿什麼錢財來打點這裡面的鬼差?”蔣老頭近到跟前,又對白世寶悄聲說道:“我來時向鬼差討了個託夢的空子,跑到家裡託夢,催人燒錢,然後將收到的錢財盡數打點了一通,這才在這鬼牢裡吃的開了……”
蔣老頭說罷,瞧了瞧白世寶又繼續問道:“話說,你是怎麼死的?”
白世寶將前因後果詳細說了一遍。
蔣老頭嘆道:“那日聽陰兵說你判了個‘候補缺兒’,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白世寶搖了搖頭,問道:“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它們找你當‘替死鬼’!要是有人被判了剮,下輩子投身變畜生,這時候託夢給家人,燒些銀子過來,上下打點通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