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為他買一些日用品和必不可少的雪茄。
“捲毛青鬃馬”,第一個衝上臺把於而龍拉下馬的女工,成了全廠的名旦,曾經指著小狄罵過:“不要臉的賤貨,真是舊情不忘啊!”
小狄站住,臉白得像一張紙,但仍舊文靜地告訴她:“你說得半點也不錯,是舊情不忘。我可以坦率地,用最明白的語言告訴你,我確實愛他,但是我更尊敬他,這一點,怕你未必能理解的。”“捲毛青鬃馬”放縱地大笑,毫無羞恥地劈開兩腿,拍拍自己的褲襠:“別裝假正經啦,小姐,誰不明白嗎?”
無論怎樣冷嘲熱諷,甚至逼迫劃清界限,仍舊每禮拜來一次,久而久之,看守的人漸漸鬆懈了,於是她用俄語同於而龍交談,用英語和廖思源聊天。“多麼忠貞的女孩子啊!”那位學術權威衷心讚美著。只要她來,總給優待室裡留下一股科隆香水的芬芳。
“好吧!我讓小狄把鑰匙交給你!”
於而龍一邊寫便條,一邊想著王緯宇上任後的情景,估計他決不會輕鬆愉快的,幾千人的偌大工廠,可不比當年的石湖支隊,即使那百把個弟兄,也是在他的帶領指揮下,全部把生命斷送在樊城戰鬥中。那麼這座工廠在他手裡,會不會像斷了箍的木桶,嘩啦一下全散架呢?
只好由歷史來判斷了,而終歸會有這一天。
“你們也別遠送了,老王!”於而龍躺在擔架上,有氣無力地朝他們揮手。
“好!等著你!”王緯宇說。
“我會回來同你一起幹的。”他仰望著那活像老人的鵲山,使他觸景生情,想起在石湖沙洲上度過的,蘆花生命史上的最後歲月,於是向通訊員說:“長生,扶我一把!”
鐵柱,老林哥的二小子,他和長生負責抬於而龍到後方醫院治療去,他剛正式參軍不久,是老林嫂讓游擊隊長把孩子帶走的。負有特別使命的鐵柱抗議:“二叔,謝醫生講,你只能躺著。”
老林哥笑了,好心腸的事務長體貼到他的心境,和長生把擔架抬著,往那塊殷紅色的墓碑靠攏了些。無非是一種世俗的想法,給親人的墳頭添把土吧!此去經年累月,還不知何時再來掃墓!
三十年後,在清明節的時候回來了。
於而龍想些什麼呢?“蘆花,我的蘆花呀!連你的墳墓都找不到了,你甚至比抬擔架的兩個年輕人都不如。鐵柱的墓碑豎立在朝鮮定州西海岸的山丘上;而長生,還有那匹‘的盧’,是埋在面向黃河的陵園裡,可你,石湖支隊的女指導員呢?……”
他不知拿他手裡的鮮花怎麼辦了?
江海挽住他的胳膊,強拉著他走回來:“我記得對你說過的,這是一個無論對於生者,還是死者,都是考驗的年代呵!”
“那麼你應該告訴我,她的下落!”
“你不會忘記,我請求你們原諒過,我沒有能夠保護好她。”
“老江,請你講得不要那樣抽象好嗎?”於而龍懇求著他。
江海望著鐵一般堅硬的漢子,他那剛毅的臉上,顯出準備承受任何不幸訊息的神色,似乎在講:“把你去年難以講出來的話,統統地倒出來吧!我神經不會脆弱得受不住的……”
但是江海看看周圍異樣沉默的人,便把舌邊的話,強嚥了回去。難道十年來,他心靈上受到的傷痛還少麼?幹嗎再給他增添苦惱和悲哀呢?於是他向老戰友建議:“走吧,到我那兒去。”
“我哪兒也不去。”
“幹嗎?”
“在石湖找到回答。”於而龍堅定地說,並把那個花籃捧到他的面前:“要不然,我拿它們怎麼辦?”
是啊!半點可以憑弔的遺蹟都找不到了,難道花籃總讓於而龍在手裡端著麼?
所有在場的人,對於游擊隊長和蘆花之間的